——厦门湖里警方破获“1·18”特大产销假酒案纪实

福建法治报社-海峡法治在线讯位于厦门岛内的火炬高新区旁的大唐世家三期小区，是一个别墅林立的居住区。宁静的别墅群里，一栋普通商品房显得很不起眼。可谁也不曾想到，就在这栋不起眼大楼的某套间内，正在生产着远销全国20个省市自治区的伪劣茅台酒。2015年12月11日，这个隐藏在别墅区内的“茅台酒厂”被厦门市公安局湖里分局捣毁。同时，办案民警还分别在贵州怀仁、广东深圳等地抓获钱杜康、周欧华、王宇辉等8名犯罪嫌疑人，成功破获了以钱杜康为首的“1·18”特大生产、销售伪劣产品案，涉案金额近亿元。

警方查获的基酒

偶然结识 相互介绍赚钱之道

2011年3月，在成都春季糖酒会上，厦门茅源酒业有限公司老总钱杜康偶然认识了江西小伙王宇辉。“钱总，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噢，没事了，辛苦你了。”在糖酒会上，王宇辉勤快干练的做事风格得到了钱杜康的赏识，“小王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钱杜康递给王宇辉一张名片。王宇辉如获至宝似的双手将名片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钱总，我给您拨过去，您以后有什么发财途径可要记着我啊!”王宇辉憨笑着。

成都一别后，王宇辉还多次出色完成钱杜康交代的事。“这小伙可以啊，看来我当初没看错人。”钱杜康觉得王宇辉是可塑之才，有意想将其纳入自己布下已久的这盘“茅台帝国”大棋中。

“小王啊，你那边有没有认识做酒品包装比较好的公司啊?我这边要开拓市场，需要能够长期帮我做包装的靠谱的公司。”“有啊，您稍等下，我这就帮您问下。”王宇辉第一个想到的是在深圳开包装公司的谢利纯、钟晓英夫妻俩。

听到大单且有意愿长期合作的老板主动找上门来，电话那头的谢利纯夫妇有点不敢相信，“小王啊，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个老板生意真做这么大?”王宇辉用坚决的语气一再向谢利纯保证。

很快，谢利纯夫妇便收到了钱杜康的第一笔合作资金。“小子，可以啊!拿着，酬劳。”谢利纯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数了20张递给王宇辉。

之后，王宇辉更加卖力为两家公司牵线搭桥。钱杜康和谢利纯也都对王宇辉很满意。

只是有一天，王宇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我不自己做?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为别人打工?反正我跟‘大客户’钱总的关系比谢总铁，我就不信做不起来。”

想了几天后，王宇辉决定利用自己手头的资源，冒充深圳某知名包装公司，并在名片上印制着该公司总经理。通过这种半欺半骗的方式接过了钱杜康的单子，并通过外包给其他公司生产的方式从中赚取利润差价。

窝点暴露 小区套房内兑假酒

从只销售福建周围市场，到开辟到全国20多个省市自治区，钱杜康本以为自己的“茅台帝国”正在一砖一瓦稳步垒建的时候，从“基地”中散发出去的淡淡刺鼻气味却让整个“帝国”轰然倒塌。

去年12月初，厦门湖里江头派出所民警李峰来到大唐世家三期小区走访群众时，发现一个重要线索。

“我们小区528号楼107室好像有人在生产什么东西，屋里还时不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居民告诉李峰，他们经常看到屋里有人进出，但是大门窗户却都紧闭着，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住宅里能够生产什么东西?是不是存放着什么危险物品?李峰马上去一探究竟。但是，一直敲门都无人回应。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接下来几天，李峰和同事多次到该别墅，即使听到有动静，也没人来开门。但是民警们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换了思路，每天到该小区进行摸排线索，并着重盯住这间套房。

12月11日，蹲守了一星期的民警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当天，李峰发现该别墅依然是大门紧闭，但是透过玻璃看到后面还有一个副门，正好虚掩着。李峰清晰地看到屋内一名男子一手拿勺、一手握罐子，正在勾兑着什么。

“里面的人快开门，我们要进去消防检查，我们已经看到你们了!”李峰态度十分强硬，屋里的人知道这次逃不过了，只好将大门打开。

门开后，一个简陋的假酒加工车间赫然在目!白色粗劣的勾勺，塑料盛皿，以及导管、勾兑用的原料，角落里的封装机上还堆放着大量茅台酒的商标。一个个盛满白色液体的大桶，一瓶瓶刚刚灌装好的“茅台酒”堆满了房间。这些白酒都贴着“酵素茅台酱香型白酒”的标签，正是这些标签引起民警的怀疑。因为在酒类市场上，从来就没听说过有“酵素茅台”这一品牌。

简陋的生产工具

顺藤摸瓜 别墅办公还设会所

“这个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打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被民警发现在勾兑白酒的人叫杨天朝，他口口声声称与自己无关。但根据警方后来搜出的相关材料，他就是整个假酒集团的“生产总监”。

经审讯，现场人员承认这是一个勾兑白酒的窝点，并交代了离这里不远处的一栋三层别墅，则是公司的办公地点。

随后，警方冲击了位于该小区的542号别墅，现场并无人上班，只有一个煮饭的阿姨在。民警马上对办公楼进行搜查，发现公司的整个人员名单，缴获大量销售单、日常开支的费用单、进出货单据及上百个回收的茅台酒瓶。

通过日常开支费用单，民警发现在大唐世家还有2处窝点，分别是大唐世家三期和一期。

进入位于大唐世家三期的这栋别墅内，民警发现这里已经被改造成酒类展厅，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带有茅台字样和标志的白酒，楼上还有许多茅台酒。后期经过专业鉴定，展厅的酒确认是上等的真品，但是楼上的酒属于勾兑的劣质酒。据初步统计，展厅的酒价值超过200万元。

在另一栋别墅，门口挂着牌子写着“茅台酒会”。很明显，这是一处私人会所，是犯罪嫌疑人用于接待客户用的。里面装修奢华，有餐厅、推拿房、KTV、棋牌室等，三楼还有客房。

通过人事名单，警方找到该窝点的生产总监、财务人员等信息，并将其全部传唤到现场。警方还确认了该窝点的主要头目，便是一家自称致力于传承国酒茅台文化的厦门茅源酒业有限公司的老总钱杜康。而在别墅办公室内一台还开着的电脑上，该公司的官网上承诺着：本公司战略合作的酒厂都是贵州茅台的品牌企业和优质酒厂。

“我承认我是在生产山寨茅台酒，但是我刚刚做还没半年。”钱杜康承认了自己生产、销售假冒伪劣茅台酒的犯罪事实，但是拒不交代上线以及自己从事犯罪行为的时间。

警方在三栋别墅及灌装窝点内，搜到假冒伪劣茅台酒10730瓶及散酒70桶共计近10吨，总价值达1000多万元。

当天，警方抓获4名犯罪嫌疑人：老板钱杜康、生产经理杨天朝、业务经理刘毅超、财务陈美兰。

“这是近年来我省查获的最大一起假冒茅台品牌案件。”案情上报省公安厅后，被列为挂牌督办的重大案件。

贵州供货 20元的酒卖上千元

专案组民警通过对200页的银行对账单进行人工核对以及录入，以及整理数以万计的快递单据，确认这起案件涉及全国20多个省市。其中，从2011年起，贵州一家名为华泰酒厂的企业就一直为钱杜康供应酒浆。而深圳也有几家包装公司为钱杜康生产包装材料。

“你们到贵州去确认下这个周欧华是个人身份还是华泰酒业身份从事造假犯罪的;你们到深圳去查下负责生产包装的那几个嫌疑人。”湖里警方专案组马上分头展开深挖行动。

4月12日，第一组队员到达贵州遵义，并在机场坐大巴走了80多公里的路到了仁怀。

几经辗转，民警找到了华泰公司，却发现该公司已经倒闭。经调查，该公司原有4个股东，4人各自经营。“我听过周欧华的名字，他是我们其中一个股东手下的调酒师。”一个股东告诉民警，但是因为他们各个股东各自经营，所以也不认识周欧华，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们这样下去也不行啊，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华泰公司这条线索断了之后，专案组马上联系了当地警方协助。

“报告，周欧华名下有一辆车。”“好，赶紧帮我调出这辆车的行车轨迹。”当地警方通过输入周欧华的名字，查到其名下一辆汽车通过行车轨迹，确认周欧华经常活动的区域，并通过跟踪车辆，在一居住区的地下车库找到车辆。“这里应该就是周欧华的家了。”民警马上搜查周欧华的房间，并进行抓捕。

看到警方不请自来，周欧华知道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是周欧华仍然不知道他跟钱杜康的生意往来涉及的案件如此之大。

“你为钱杜康提供的这些酒是什么酒?”

“这些是可以喝的酒，只不过价格比较低廉而已，在我们这边叫做基酒。”

“多少钱一斤?”

“在我们这边一斤最便宜的20多元，最贵也就80多元。”

“那钱杜康那边可以卖多少?”

“听他说是根据调出来的口味不一样，便宜的话要300多元，最贵的10斤装可以卖1.6万多元，成本500元不到。”

周欧华交代，自己冒充已经倒闭的华泰公司的老板，开了个小酒厂。因为和钱杜康都是贵州人，制作假酒的生意一拍即合。周欧华低价进来基酒，随便勾勾兑兑，就成了各式各样的“茅台”，将样品寄给钱杜康灌装成品后，赚取差价。

4月15日，民警连夜对周欧华进行审讯，并于21日带回厦门。

生产出的假茅台

展架上的真酒

深圳同伙 被抓仍不知道犯错

另外一路赴深圳的民警根据物流单信息，找到了负责为钱杜康生产外包装盒的公司。一进公司的办公室，民警们发现了一个展示柜，上面有“茅台30年陈酿”的酒盒子，还有“茅台会所酒”，“应该就是这个了”，民警觉得还差“铁证”。

“再去车间看看有没有线索。”在车间，民警搜查到一些涉案的酒标，还有好几箱的送货单，以及电脑里的购销合同，这些都跟厦门这边的线索相互印证。

“你还不承认吗?老实交代吧!”民警现场控制住了该公司负责人钟晓英，并劝其交代相关同伙。

“喂，老公，事情已经败露了，你还是来自首吧，现在警察就在我们公司。”通过几个小时的思想工作，最终钟晓英打电话规劝其丈夫谢利纯前来投案自首。

“我之前有发现钱杜康提供的酒类包装的商标上生产的公司是假的。”谢利纯交代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帮忙做?你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我当时是想说有一单是一单，这个应该不需要我承担什么责任吧，假酒都是他在做啊。”谢利纯直到被抓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经调查，从2011年初到2014年6月，谢利纯公司为钱杜康生产了十几万套酒业纸制品包装。

意外发现 空酒瓶套出新线索

控制了谢利纯夫妇后，民警马上又对下一个涉案公司进行调查。

“没有，我们这边没有这个人。”民警通过线索找到的王宇辉名片上的公司，但是公司里面的人都表示不认识这个人。民警翻了一天多的公司的账户，查看了60几台电脑资料，以及走访生产车间、陈列室，均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不好意思，那打扰你们了。”在公司的招待室，民警们刚想离开继续下一个点的调查。忽然，地上的一个空酒瓶引起了民警的注意。

“这个是哪里来的?”民警弯腰捡起了空酒瓶，这是一个与在厦门兑酒窝点查处的酒瓶同规格、同包装的“茅台酒”。

公司的人员没人清楚这个酒瓶从何而来。“这个好像是厂长带的一个人带过来的。”沉默了一会儿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回答。

通过该员工指引，民警找到了这位厂长。厂长回忆原来这是他的一个朋友带过来赔罪的。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收到一个传真，那个人说要找王总，说王总手机关机了，他要把合同发给我，叫我看看合同行不行?”厂长说公司上层没有一个姓王的，只有他一个朋友姓王，“我一想，一定是这家伙在捣鬼。”

“是不是王宇辉?”民警脱口而出。

“嗯，就是他。他在深圳宝安开了一家创意有限公司，也在做包装业务。”

从该公司出来，已经是晚上10时许了。民警们顾不得休息，马上又直奔宝安。凌晨1点多到达宝安区，民警找了3个多小时，依然没找到公司。从周围厂区的员工口中得知，原来王宇辉开的这家公司搬走了，但是具体在哪里也不知道。

线索再次中断。

次日7时许，民警来到当地刑侦大队。通过当地警方的配合，发现了王宇辉之前在龙岗区租过房子，并通过进一步检索资料，确定了王宇辉公司的地址。

“王总不在，他回江西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王宇辉的公司，却扑了个空。

“我们是警察。”民警亮明警察身份，要求员工打电话给王宇辉。

“喂，王总，我们公司来了警察，说要查我们公司，需要您下周回来的时候到派出所一下。”因为当天是周五，民警要求王宇辉下周一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在现场，民警找到王宇辉的2台电脑，在电脑里发现有跟钱杜康往来的资料以及报价单，在电脑的残留文件中还发现合同。“错不了，这人就是王宇辉，确定涉案。”民警既兴奋又担心，这次的扑空会不会直接就打草惊蛇?王宇辉这个关键人物会不会就此逃跑?

4月18日，在深圳国际机场，王宇辉一下飞机马上就坐上前往派出所的车。

到达派出所后，王宇辉一下子愣住了。他叹了叹气，老实交代了一切。

各种头衔 主犯头顶光环闪闪

“事已至此，你还不交代吗?”在证据面前，钱杜康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钱杜康交代，本来他也是想自己创办酒类品牌的，但努力了很久销量都一般。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试着卖假茅台，发现利润可观。“那时候应该是2009年，从那时候开始，我从当地茅台镇周欧华手中购买劣质散酒，并灌装成‘茅台酒’出售，从中赚取差价。”

在钱杜康的会所里，警方发现荣誉奖牌挂满了墙壁。国酒文化研究会副会长、中国风水学会名誉会长、中国易经协会名誉会长……以及厦门本地的一系列民间协会名誉会长。在钱杜康的名片上，警方还发现印有“贵州大学客座教授”、“中国传媒大学客座教授”等字样。

“真的很感谢你们，这是近4年福建省最大最成功的打假茅台案件，你们不仅帮我们挽回了名誉还维护了许多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在从押送几名嫌疑人回厦门的途中，湖里警方收到了一条来自福建省茅台酒厂打假办负责人王庆的短信。

(文中涉案人物均为化名) 本报记者 王淯滢    通讯员 刘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