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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记忆

2016-10-18 10:52:51 来源:福建法治报

自打来到监狱工作后,也不知是出自老一辈新垦人中何人之手,这里竟种植了近百株桂花树,有碗口粗的、有脸盆大的、更有小如握拳的。别看它们大小不一,但一年四季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尤其是那清香四溢、小巧可人的桂花,更是令人流连忘返,煞是好看。

每到八九月份,无论大的小的桂花树,枝丫间总会泛起一簇又一簇金黄色的小花,点缀在油绿油绿的叶子之间,争奇斗艳。别小看这不起眼的桂花树,平日里它平凡无光,除了绿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也难以引起他人的注意,更不像君子兰、凤尾蕉、昙花那样来得美艳娇贵。即便这样,它们还是争相感受着春的温暖、夏的炎热,蓄势待发。直到那初秋降临,一夜醒来,它们便在不经意之间开了,而且开得甚是欢实。这个时候,我便喜欢早早地迎着秋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漫步在宿舍与机关的道路上,闻着那夹杂着浓郁桂花香气的湿润空气,顿感心旷神怡、倦意尽消。

走在单位的大道上,看着树、闻着香,不禁让我想起儿时后山上的那几株野桂花树,还有奶奶亲手酿制的桂花酒。记忆中,儿时的我总喜欢和玩伴在后山上追逐打闹,而那几株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的桂花树也是我们的玩伴之一。其中那一人都环抱不过来的主树高耸入云、尤其茂盛,树干直直地插入石缝里,盘根错节的根系甚是发达,以至于半个山头都有它蔓延的痕迹。主树周围三四株略小的桂花树,就好似它的子嗣一样相伴相生,甚是融洽。那时的我们最喜欢围绕着主树转,有时在其身上攀爬戏耍,有时折其枝丫编织打闹,有时垂下两根绳子荡上秋千,有时躺在树荫下避暑度夏。待到桂花开,更是欣喜若狂。看着那如遮天蔽日的大伞一样的枝丫间一团又一团金黄色的花朵竞相绽放,山林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那份恣意盎然、那份惬意美满的心境就不言而喻了。

每当这时,奶奶就会在桂花树下铺上一层宽大的透明薄膜,静待微风吹过,花朵一个一个掉入其间。好玩的我总会不解地问道:“奶奶,干吗那么麻烦,直接把树枝折下来不就成了?”这时候,奶奶总会说:“小孩子家懂什么啊!如果要把树枝折了摘花,那你抬头看看要折多少树枝,那这棵树姥姥就活不成咯。”现在才明白,世间万物皆有生命,珍惜生命、珍爱生命才是本真啊!

那时候,奶奶不允许我们去桂花树下玩,怕我们糟蹋了掉落的桂花。但我们总是会趁着奶奶不注意偷偷跑上山去,把那些跌落在薄膜上余香未尽的桂花装到书包里、放入笔盒里、夹在书本中,再带到课堂上,把整个教室都熏得醉醉的、香香的,引来不少同学羡慕。这或许便是儿时简单的满足吧!

每日里看着奶奶傍晚上山收集桂花的身影,我就知道做桂花酒的时候又该到了。每年谷子收成之时,奶奶总会挑出几斤新鲜的谷子洗净后加入酒曲,用一个大坛子密封了放在阴凉处。待到走街串巷的蒸酒师傅挑着家什来到村里时,奶奶就会叫上他,拿出早已发酵好的大坛子,让蒸酒师傅酿出透明如水的“土谷烧”来。少不知事的我觉得甚是新奇,可以一整天不出门,待在厨房静静地看着想着。时不时问问一旁烧火的奶奶:“奶奶,这水我能喝吗?”这时,蒸酒师傅就会不怀好意地递上瓷碗说道:“来,你尝尝。”碗还没贴近嘴边,一股浓烈的酒味就把我熏得连连推开,原来是酒啊!

“土谷烧”酿成后,奶奶便会找来一些干净的玻璃瓶,把之前收集好的桂花放入其中,再加入少量白糖与“土谷烧”合在一块密闭封装,藏在带锁的谷仓里。我问奶奶:“这酒啥时候可以喝呀?”奶奶总是笑着说:“来年桂花开的时候就能喝了。”

第一次喝上奶奶酿造的桂花酒,还是高中毕业考入大学那会儿。奶奶从谷仓里拿出瓶子,倒出小半碗略带黄色的桂花酒,一股夹杂着白酒香和桂花香的综合之味扑面而来。没有白酒单纯的浓烈刺鼻,也少了桂花的清香四溢,这综合的味道倒是刚好,不烈不柔、不浓不呛。浅尝一口,只觉得一股烧酒的麻和刺由舌尖浸入心肺,另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回荡在鼻尖,顿时感觉七窍通灵、甚是舒爽。再大喝一口,身心就像被灼伤了一样,顿时热汗淋淋、满脸通红。第一次品尝桂花酒,就让我醉得不省人事,但心里还是美美的。

而今奶奶已步入耄耋之年,自搬入城里后就再也没有酿桂花酒了。已成年的我对当年那股味道甚是怀念,时不时会上超市买上一瓶尝尝,但那股乡味、人味、情味却再也找不回。我想,人生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和事是让你难忘的,而桂花树和桂花酒给予的不正是对故乡故人的思念吗?

(伍传杰  作者单位:清流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