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龚大名龚明，其实也不算太老，今年刚五十出头。他是名监狱警察，口头禅是：“做人嘛，总要有尊严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老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监狱农场当狱警。他长相英俊，又是科班出身，农场里对他青睐的姑娘真不少。当时，农场条件最好的女孩要数马兰，她不但模样水灵，父亲又是农场的大队长。一天到晚总有不少追求者围着马兰打转，这也让马兰变得自视甚高，虽然她对老龚也颇有好感，但嘴上却说：“有啥了不起，穷乡巴佬一个。”这让来自偏远乡村的老龚心里不是滋味。

后经人撮合，老龚和马兰俩人表示愿意相处看看。然而，第一次约会马兰就迟到了，让老龚在电影院门口足足等了将近半小时。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马兰出现时，老龚撂下狠话：“你这样的大小姐，我穷人家侍候不起，拜拜吧!”心高气傲的马兰哭成了泪人儿。

后来，老龚与农场职工老郭的女儿小菊谈上恋爱，小菊虽长得清纯可人，却没有正式工作，一年后他俩就结婚成家了，婚后小菊问老龚：为何放着大队长家的千金不娶，偏偏找我这没地位没工作的小女子?哪知老龚抛出了这句话：“做人嘛，是要有尊严的!”

老龚从此不分白天黑夜，勤奋工作，从管教、副中队长、中队长、副大队长，一直干到大队教导员。而小菊除了相夫教子、料理家务，还利用空闲时间自学财务知识，在某家小公司打工兼职，一家人日子虽过得平淡如水，倒也其乐融融。

转眼间二十几年过去，老龚已人到中年，长期在监狱基层一线工作，加上年迈的母亲时常生病，让他身心疲惫。

有同事向他建议：监狱教育改造科科长位置刚好空缺，何不找领导要求调机关去?小菊也出主意说：监狱分管改造领导是马兰哥哥马健，你俩当年在同个大队共事，怎么不去请马副监狱长帮个忙?

见老龚不吭声，小菊又说：要不顺便把上次我表哥送来的两瓶茅台拎上?

哪知老龚听罢却立马黑了脸：“女人家瞎掺和什么?我做人难道不要尊严吗?”吓得小菊再也不敢多嘴。

天有不测风云，小菊突然被查出患了白血病，老龚请假带着妻子到省城各大医院求医问药，巨额的医疗费用让他不堪重负。恰逢母亲又患重病住院，儿子刚好要去外省读大学，几重的生活压力，差点把老龚这个汉子击垮。

监狱知道老龚家里情况后，由工会牵头组织大家为他捐款。一天，小菊所在公司经理陪着一位自称赵总的客人登门，表示为了帮龚明一家缓解困境，公司愿意捐款三万元。但当老龚突然感觉这位满脸堆笑的赵总似曾相识，而且想起其堂弟赵三就在龚明所在监区服刑时，立即谢绝了这笔捐款。而且很快，老龚也要求小菊与该公司中断了工作合同。

事后小菊问起缘由，老龚回答：我们现在虽然缺钱，但做人尊严还是要有的!

两年后，老龚因表现突出，受到上下一致称赞，被评为全省“十佳监狱人民警察”，在省电视台直播的颁奖典礼上，面对鲜花和掌声，当电视台主持人问老龚这么多年是什么力量一直在支撑着他时，老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做人的尊严!”

当晚，老龚手机意外收到一条短信：今天从电视看到你的镜头，也听说了你的事迹，你真是一位有尊严、有担当的男人!向你致敬，也为你感动!马兰。

老龚回复：“谢谢你的鼓励，愿你过得比我好!”

之后，轻点手指，消除了短信。

(王福星  作者单位：闽西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