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中秋，每每此时，总会想起那棵小溪边的古桂树。它守护着故乡一草一木，陪伴着父老乡亲，走过无数个日日夜夜，默默等待着漂泊在外的游子归来，犹如父亲那无言的深情。

我的家乡在泉州德化，所在村子的海拔约有1050米，地理常识说:“海拔每升高100米，气温就会下降0.6℃。”也许得益于此，所以家乡的夏天比其他地方要凉快一些，冬天应该是整个泉州地区唯一会下雪的地方。而我的父亲就在这片“高海拔”的土地上，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养育我们姐弟妹仨长大并供养我们读书。直到今天，我们都继承了父亲“高海拔”人具有的特点：一副黑黑的外表，还有那每到冬天就会出现的”冻疮手“。

我的童年是在乡间田野、茂密山林里渡过的。每当到端午前后，山上的野杨梅成熟了，父亲就会在上山劳作的时候带我们去他所熟悉的“点”采摘杨梅。看着树上一颗颗红透的杨梅，个子不够高的我们馋得直流“哈喇子”，而这时，父亲总是伸手先摘几颗给我们解馋，然后交待我们不要乱跑，再上树摘杨梅。年轻的父亲身手敏捷，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的一袋杨梅。因为弟弟有鼻炎的缘故，听说野生虾蛄可以治疗鼻炎，父亲总是在田边劳作之后，带我们到小溪边捉野生虾蛄、螃蟹，还有河鱼。我们在父亲的带领下释放着天性，渡过美好的童年时光。

2007年，我到福州读书，当时家里穷，也是为了省路费，他没有跟我上福州，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坐晚上12点的卧铺车，第二天五点到福州。我一个人到了福州汽车北站，然后走到火车站新生接待点后，到了学校办理了入学手续，那时，自己还没有手机，用公共电话给家中报平安。紧接着就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一个月后补休国庆，我回家了。母亲跟我说，我上车后，父亲一直在担心，一个女孩自己出门，不懂会不会找不到学校?

2013年，我来武平上班2年，父亲第一次来武平看我，当时从德化坐车到武平，要先到龙岩，再转车。汽车走南安、同安、漳州再到龙岩，绕了大半圈，到了龙岩之后，还要在龙岩住一晚，第二天再坐班车到武平。当时，父亲刚病了一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带他逛了下武平，爬了梁野山，因为家里农活忙，父亲呆了一天就回去了。后来母亲说，父亲从武平回来之后，哭了，说一个女孩儿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无亲无故的，有什么事，等到他们赶到，“子弹都凉了”(闽南俗语)。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不善用言语表达对子女的爱的家长，但用行动表达了对我们的牵挂。他的爱藏在粗糙的双手中，总是不辞辛劳地撑起我们的家;他的爱是无言的，无私的，他不求回报、默默无闻，是伟大的，总能在漆黑的夜晚照亮我们前进的路，就像小溪边上那棵古桂树等待着在外的我们回家，永远。

(周红莲  作者单位：武平县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