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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过年

2019-02-14 10:41:53 来源:福建法治报

休憩之间,小伙伴们围炉茶话,畅聊天地,免不了调侃过年的种种。提起这个话题,多数时候大家都在摇头,觉得如今的年味实在寡淡如水,毫无期待。也是,就凭现在的生活条件,哪一天不是过年?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嘛!所以,物以稀为贵,反倒是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过年”这个词才会显得非常重要,意义不同。

小时候,对我来说,过年就像最爱的万花筒,色彩缤纷,花样繁多,吃喝玩乐轮番上阵,实在妙不可言。就说零嘴吧,麻花、芝麻糕、地瓜干,甚至连大白兔奶糖、旺旺雪饼都可以吃到了,平日里宝贝的苹果和橘子都是整箱买回来的,红红的四方纸箱子透出浓郁的果香,闻着就兴奋。去亲戚家拜年,最期待的莫过于茶几上的糖匣子,一打开简直有琳琅满目的雀跃感。至于现在小孩子最爱的红包呢,对那时的我来说实在无关紧要,因为照例是要上交父母的,远不如口袋里花花绿绿的糖果来得实在。还记得10岁去姑姑家拜年,姑父从福州带回一盒草莓。那时候别说吃了,我们连“草莓”这个词都没听过。当姑父洗净双手、慎重其事地慢慢从冰箱里捧出那盒珍贵的水果时,我和表姐觉得时空简直都要凝固了。我们瞪大眼睛去看传说中的草莓,觉得它漂亮极了,美得不知从何下手。姑父小心翼翼地捏住草莓,分给我们一人两颗,神秘兮兮地交代了一句“要慢慢品味”,便赶紧放到冰箱里了。我和表姐觉得这真是吃上人参果,那味道是从未有过的好。姑父两手一摊,略带笑意地说:“喏,叫你们慢慢吃嘛,还是当了一回小猪八戒!”

可是我妈却不喜欢年关。因为过年要准备很多吃的,例如年糕、炒米、糍粑都得自己家做,挺累。特别是回老家过年,规矩更多了。老家人过年惯例要做一种特别的吃食,叫做“油棋”,状如圆圆棋子,制作工艺却蛮复杂。要把粳米糯米按比例浸泡,而后磨浆、压水、沉淀,加入糖水调味。之后用手挪匀,搓成小圆团,放入热油炸至金黄,起锅时外皮酥脆,内里柔嫩,很是香甜。要是讲究一些,有的人还会在其中裹上芝麻、花生、豆沙等馅料,令人垂涎。浸着油,这东西可以长期储存,想吃了随时热一热,酥脆感虽已无,却异常软糯甜绵,特别适合老人小孩。谁家炸“油棋”了,周围的孩子们握着筷子顺着香味就围过去了,嬉皮笑脸地等着。圆圆的“油棋”在热油里滋滋翻滚,呼呼热气把窗户蒙上了雾色,滚烫的美食一起锅,孩子们欢叫着争抢用筷子一戳,焦脆的声音把节日气氛一下子就点燃了。

乡下过年前要“洗大屋”,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洗刷干净,好迎接门神。除夕早上要洒扫,去土地庙求驱邪请神的符纸,然后点香、祭祖。因为乡俗是正月不能剃头,所以外婆把剪头发、洗头当成年前的重要仪式。选一个好天气,年迈的外婆坐在阳光下,任由我妈给她修剪,不一会儿,地上多了一圈花白的头发。我妈用热热的艾草水给外婆洗头,我拿着水瓢帮她冲水。慢慢擦着头的外婆看看我,又看看我妈,核桃般的脸上满是微笑。岁月静好,简单而真实的幸福在小院里悄然蔓延。

我爸说其实他也不喜欢过年,年难过,年年过,过年实在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在千门万户日童日童日的红火时刻里,平日很节省的老爸也会豪气万丈地搂着我说:“乖女儿,要吃什么,要买什么,都跟爸说,爸给你买!”每年我都早早想好了要买的东西,无非是吃喝上的小零食。有一年我受电视剧影响,心心念念地想要一只大的绒毛玩具熊。可是老爸询价以后犹豫了蛮久,反复问我:“真的很想要吗?”我笃定说:“是。”老爸咬咬牙买了。那只玩具熊被我当神一般请回家里,宝贝了很久。20多年来搬了3次家,一直带着。前几天回家还看见老妈拿出来晒,我像小时候一样把它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温柔摩挲,很安心,很舒服,那是爱的感觉。

许多人探讨过,为什么现在的年并没有让人感到特别的幸福呢?吃得这么好,穿得这么好,为什么还是过得不好?我想说,可能是物质上的泛滥更反衬出精神上的空虚吧。就是因为我们过得太好了,所以没有对比,不懂珍惜,不知感恩。当一个人不用再吃苦,也就不知道什么是甜了吧!就比如,长大以后我吃过很多很多的草莓,却再也吃不出10岁时那么好的感觉了,草莓当然不是以前的草莓,我们更加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自从外婆走后,我们便很少回乡过年。现在过年,仿佛只是例行放假,很多规矩已经可有可无,没有很期待,也没有很辛苦,传统人家还是张灯结彩煮一桌,想得开的酒店里从除夕吃到初三。现在过年,吃喝玩乐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跟谁一起过,重要的是人,是团圆。

(吴咏虹 作者单位:邵武市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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