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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的父亲

2019-04-18 10:58:35 来源:福建法治报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非常地憋屈郁闷,不想说话,总感觉在同学朋友面前抬不起头。而这一切的“祸首”便是我那总是“把话说太硬、把路堵个死、把人得罪光”的冷漠无情的父亲。

能不生气么?人家乡里的中学老师驱车几十里山路到村里家访,在其他同学家,其乐融融,家校互动“你好我好大家好”,即便是被同学认为是“刺头”的特殊生家长也和老师相谈甚欢。可到了我这个担任班级学习委员的家里,父亲就有意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给学校找问题,给老师提意见,直让在木屋外偷听、原本对老师家访内容深深好奇的我急得直跺脚。

相比之下,这还是小事一桩,更多的“家丑”接踵而至。那几年,家里割松脂攒了些钱,父亲去县城培训开回一辆六七成新的拖拉机,帮乡亲运谷子载化肥,进进出出,往返于乡村之间。原想这是一件大好事,哪知乡亲们却因此愈发地对父亲产生了看法,怨声载道。缘由是,父亲只要车斗上载了货,就不让沿途乡亲搭顺风车。为此,一些乡亲难以接受:“你又不损失什么,这种顺水人情都不会做,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每遇这样不解的眼光,固执的父亲一律如此“无情”回击:“山路弯弯,人货混装有风险有隐患,利人利己的事情我愿意干,不利人也不利己的事我坚决不干。人心各自长,你们爱咋说就咋说去。”

就这样,父亲与一些乡亲的关系越来越僵。长我10岁的大姐回娘家得知这些事情后,特意从中斡旋,为父亲说好话,请求大家谅解。可是,父亲“积习”难改、“无情”依旧。

那年冬,大姐因为小本生意亏损,特意从邻县几百里外的一个小镇赶到娘家找父亲,要借两三万元钱救急。原本觉得一向十分疼爱大姐的父亲,会二话不说把积蓄拿出来。要知道,那时割松脂、又开拖拉机的父亲是不难拿出这点钱的。可是哪知,父亲细细问询大姐一番后,居然如铁公鸡般一毛不拔、分文不借。母亲帮助说情,仍无济于事。他还振振有词地对大姐说:“如果你借钱是去做没把握的事情,爹就是害了你。而且你还会因为觉得筹钱不难,下次一遇到资金难题,就会立马想到我这个父亲,形成依赖,这怎么成?”

父亲无情行事的事按老家话说就是“一箩筐都装不下”。但是偏偏父亲并非我原本所想得那样“一个朋友都没有”。几年前,古稀之龄的父亲患病到县城住院,很多乡亲从百余里之外的山村赶来探望。待其身体状况转好,回乡下老家那天,许多乡亲特意前往家中祝贺。

有一天,我悄悄地问了一位邻村来的乡亲,为什么我父亲那么“无情无义”,大家都不介意?那位叔叔说:“你父亲面上的无情并非骨子里的绝情,他是铁打的真汉子,越交往越有味道。”不知怎么的,忽然间我的脸就热辣辣地红了起来。

(李宣华 作者系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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