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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的记忆

2019-07-04 11:48:46 来源:福建法治报
我的夏天,是从一根冰棍开始的。
 
关于这一点,我的母亲可以作证。还是小丫头时,气温方微微回暖,我便缠着母亲问:“到夏天了?可以吃冰棍了吗?”长大后,我依旧不谙节气,才进了四月就迫不及待地问母亲,五一过后是不是可以穿短袖,吃冰棍了。
 
冰棍,是标注夏天的记忆点,那些融化在一根根冰棍里凉凉的记忆——追逐打闹的院子,明晃扎眼的太阳,没完没了的蝉鸣……那些陌生而遥远的夏天,要是没了冰棍,仿佛一切都不算数,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冰棍,卖冰棍咯——”卖冰客的自行车轱辘一轧过村口的风水树,从他那热辣辣的嗓子里迸出的吆喝声,朝四面八方散射开去,磁吸着每一个孩子的心——屋檐下过家家的,院子里嬉戏打闹的,河里捞鱼的,山上采果子的,像得了号令似的,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个冰凉的声音飞奔而去。有跑得太急磕了腿的,也全然不顾,利索地起身,胡乱拍拍又飞也似地重新出发了。
 
那时我得带着弟弟一块儿跑,等我们赶到时,卖冰客已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一束束渴望的光从这些小小拥趸者的眼里迸射出来,把卖冰客映衬得格外明亮高大。是的,彼时卖冰客就是我们的世界中心。“我要一根香蕉的。”“我要那个粉红色的。”“我的,我先来的!”大伙儿高举着毛票,争先恐后地想尝到那一口冰凉。
 
其实无论什么颜色什么形状,那时的冰棍都只有一种单一的糖水味儿,而我们贪图的就是那口甜滋滋的冰凉,每吸溜一口,甜甜的凉意从舌尖渗入每一个毛孔,从口腔到全身渐渐散发开来,一阵透心凉。这种凉意经由身体在小小的心里起着某种化学反应,滋生出一种迷离的幸福感,让周遭的一切,聒噪蝉鸣,嘈杂人声,都慢慢消融在一口口冰凉里。
 
最失落的莫过于两兜空空,万分无奈地望着那方冰凉的泡沫箱渐行渐远。“让我咬一口吧!”没有冰棍的孩子只能把渴望的目光落在小伙伴身上,发出内心最真诚的请求。好在那时我家条件较为宽裕,很少有巴巴看别人吃的记忆。当然也有只够买一支冰棍的时候,我和弟弟就得斗智斗勇,你一口我一口地瓜分。有时为了多吃一点儿咬得太大口,翻不了个儿的冰块把嘴巴冰得不行,只得咕嘟吐在手上,然后伸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哈气。那画面,至今想想都会不禁笑出声来。
 
孩子们举着冰棍一路奔跑,涉过村东头的小溪流,穿过竹林厝的木廊桥,踏过观音巷的青石板,让夏天的阳光和风也一起分享手里的冰凉,揣着冰棍仿佛握住了整个夏天。炽烈的阳光在透明的冰中折射出五彩的光斑,膝盖上那块因摔跤而磕破掀起的布,也高高地扬起,像一面旗帜,和我们一同追逐夏天。一双赤脚踏过,一双沾满泥巴的凉鞋踏过,街道的青石板微微发烫,我们的心底却是冰冰凉凉的。
 
一角钱的冰棍,五角钱的雪糕,一元钱的冰淇淋……我们的个头在一个个夏天里窜高,冰棍也在不断变化着陪伴我们长大。随着年岁的增长,冰棍给我们带来的超凡快乐已慢慢消融在若干个盛夏里,但它们让我们曾经拥有过一把打开夏日天堂的钥匙,那里弥散着凉凉的记忆,记忆里存放着一颗颗单纯的心。

(郑雯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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