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我就向往援藏。

当年韶华，转瞬而去。如今，我即将到知天命之年，但情怀不变，在领导和同事的眼里，我仍有一颗年轻的心。

这次，一见到援藏的征求意见，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并最终圆梦出行。

年轻的心，再次驿动。是天涯孤影任我行游?还是雪域高原放怀奔涌?人世辗转几十年，还能拾起年轻初心，勇毅前行。我把年少梦想，化作天地间的一途壮阔征程。

那是蓝天下、高原上，一孤影、一匹马，执诗书、仗木剑，驿路绝尘、远方出发。这些，或许是年少梦想，或许是一生执念。

从通知下达到出行，仅有一周的时间，我匆忙准备行囊，参加各种告别。此去，将翱将翔、星河灿烂。

福鼎、福州、成都、昌都，从告别到抵达，有泪水与欢笑激扬，与尘土和星光为伴，过去在执手相送中静止，未来在哈达祝福中悄悄来临。

西藏昌都邦达机场，海拔4300米，是世界第二高民用机场。走出机舱，虽是七月，却是寒风刺骨，我的胸腔因缺氧而起伏。机场员工脸上的高原红告诉我，这是荒凉绝境、这是苦难高原，人类生存的第三极。

邦达机场号称是“距离市区最远的机场”，从机场到昌都，丰田越野要走三个小时，海拔直降1000米，却是沿着澜沧江溯游而上。我久久注视澜沧江的波涛，遥想当年的茶马古道，商贸的往来、人类的迁移、民族的融合、宗教的传播、文明的交汇，奔流的江水可曾记忆，历史的足迹如此厚重、深远。

在强巴林寺耀目的金顶下，藏东秘境展现出繁华的一幕。然而，海拔3000米以上，人类生命的相对禁区和绝对禁区，从检察院到茶马广场，从茶马广场到检察院，进驻昌都以来的日常行走，大约2000米的路程，却每每要停歇喘气，缓缓身上的自然负重。

进藏第一天，我就感冒了，原因大概是不适应高原气候。网络搜索结果告诉我，青藏高原的残酷，就是小感冒往往要命。幸而有福建第九批援藏队的医生给我下猛药，把小感冒迅速遏制住。当我暗自庆幸治好感冒、逐渐适应高原生存条件时，有消息传来，某地援藏医生，入藏十多天患病不治去世。网友感言：援藏，就是用生命和热血谱写忠诚与担当。

西藏险恶的自然环境，我们无法改变。我在微信朋友圈说：经受高反、严防肺水肿，小心紫外线，打盹式睡眠，不停喝水还有红景天、葡萄糖，慢慢步、轻轻动，在严酷的高原面前，只能顺从。

视听力下降，判断、识记、逻辑、书写，这些人类智力指标、思维能力的全面下降，是高原禁区的自然反应。临行前，检察长怜惜地说：“怕你在高原整个人迟钝掉。”在场同事无不唏嘘。

收到家人寄来的快递，封闭的袋子竟然涨得像充气的气球。气压低，人体五脏六腑都一样膨胀，呼吸困难、低氧血症、膨大内脏，高原对生命健康的挑战，可以列出一长串。而我才五个月援藏，想想那些三年的援友，想想各民族在藏长年工作生活的同胞，令人由衷敬仰。

有位作家说，对于未来者，西藏是个令人神往的佛界净土;对于在此者，西藏是一种生活方式;对于离去者，西藏，你这曾经的家园让多少人为你魂牵梦绕。这位作家对西藏的生活方式，过于轻描淡写了。西藏，是残酷而顽强的生活存在。舍弃常人所拥有的、放弃常人所享受的、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援藏，是牺牲的奉献!

来藏为什么?援藏做什么?离藏留什么?短短的四五个月，恐怕没有时间游览观光。但是，比蜻蜓点水、走马观花更好的是，我能踏踏实实地生活在此，苦难的高原给我以磨砺，孤独让我内心静美，所谓景区并非身至就能心至，而我心之至，在于濡染藏族同胞、康巴汉子坦荡的高原胸襟和感恩善良，在于自然美、宗教美、心灵美的大美。

我们福建检察援藏队一共四人，在微信群里，聊的话题是保重身体、工作日志、计划打算，我们共同商定：缺氧不缺精神，学习和尊重昌都检察的成功经验和辉煌业绩，发挥个人能力与经验积淀，携手藏区检察同仁，致力检察法治文明之花绽放于雪域高原。

(徐晖 作者单位：福鼎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