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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不老

2019-11-11 15:45:54 来源:福建法治报

在乡下,村庄不老。

山峰一样巍然屹立的村庄随处可见,在田野,在山坡,在河岸。高低房屋、弯弯街巷、袅袅炊烟,迎着朝阳霞光,穿越沧桑岁月,一直挺立到今天。

我是有村庄的人,春日里行走在田野上,遥看家的方向,村落、房舍、疏林,还有桃花红了,杏花白了,榴花开了。春风在荡漾、春光在跳荡。这时的村庄,真是村前村后有花木,舍南舍北皆红绿。

春风里的村庄,每一片春光落地,都是一个音符。村庄醒了,村庄有耳,听鸟声在阳光下奔跑,听落在地上的云彩被风卷起又铺开。听小孩在唱,鸡狗在跳,牛羊在叫,连同熟悉的乡音。河流解冻、田野泛绿、飞虫如雪、蜂虻嗡嘤,映着阳光翻舞,合成一段蓬勃的音乐。

古代的村庄是盛满诗情画意的地方。借着唐诗宋词的翅膀飞翔,从“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明媚的春光在诗词行间飘荡了千年。它们时而热情邀请诗人到农家做客“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时而飞舞在“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稻花飘香,蛙声喧闹乡村。

村庄不老、村庄有梦。梦想收获田野上五谷丰登,梦想看到屋前屋后蝶舞花红,梦想家家户户茶米酒香,梦想红红火火的日子。村庄,一头连着过往,是记忆、是乡愁;一头连着现在,是希冀,是幸福。

秋天是村庄收获的季节,庄稼成熟。田野上送来阵阵的稻谷香味,在村庄的上空弥漫、扩散。我们将收割好的稻谷扬净晒干,将地瓜去泥除蔓。一袋袋金灿灿的稻谷,一堆堆黄皮红心的地瓜,呈现在我们面前。大豆、花生、玉米也在秋日下纷纷登场,招来一群喔喔叫的鸡呀、鸭呀,甚至贪吃的麻雀也赶阵飞来啄食,与我们共同分享丰收的果实。

在村庄,中秋是一个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节日。人们举办各种各样的民俗活动。或踏青,或赏花,尽情地享受大好的秋光。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访亲拜友、聚会宴饮。还有南音弦管弹唱,弄龙舞狮助兴。山野乡下,伴着盛开的菊花,槐树泛绿,小孩们或荡秋千,或斗蝈蝈,或放风筝,村庄真是一派天真烂漫的好风光。

夏日初晨,我站在院子里,看村庄风景的帷幕是从黎明前的第一声鸡啼拉开的。村庄醒了,一扇扇门陆续打开,街巷有了脚步声,田埂有了脚步声。乡音的高亢活力渐次荡开,叫醒了田野。青青的玉米,透着成熟向外散发咄咄逼人的生命气息;红红的高粱,挺胸昂首,张扬着农家汉子的质朴。那些一排排枝繁叶茂的刺桐树摇曳有声,随风起舞,把人心撩拨得热乎乎的,我仿佛可以听到一种至高无上的音响。

在我们童年的夏夜,庄村的月光下,是最美的时光。三五一群,男孩们在村巷里滚铁环、拼冲关,女孩们围一堆,你拍手、我拍掌、唱童谣,“月娘月光光,照着阿的灶台,阿公要煮咸,阿要煮淡……”玩得不乎而乐,忘记了回家时间,只听母亲声声呼唤。

冬天,银河冰封,月宫寒彻,雪花纷飞,给村庄披上一层柔软的棉絮。村庄依偎在大地母亲温暖怀抱里安憩,抱团取暖,养蓄精神气。它知道,冬天来了,春天不会远。它静静地趴着,捂住流淌的雪水和雷声,竖起的耳朵耐心地等待春雷响过,只要春雨有声,滋润地面。村庄的簇簇朵朵青绿,如春风吹过,千树万树梨花开。

村庄不大,虽然古老沧桑,兴替演变,但又源源不断给了我们滋养、欢乐、希望和信念。就是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仍然供养着我们的文化哲学,供养着贫血的闪亮思想。村庄在我们的生命中延续着,我们的血管在村庄流动着……

天荒地老,村庄不老。年年不败,年年不息。村庄是一首温馨的诗,村庄是一曲昂扬的歌,村庄是一杯浓郁的酒,村庄是一部波澜壮阔、起伏跌宕的交响乐。

我的眼前,广衾田野、天地相连、一望无垠。我的脚下,村庄大道,宛如神龙、盘旋飞舞。千古永恒。

(杨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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