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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的记忆

2020-03-30 11:20:18 来源:福建法治报

在厦门待久了,发现厦门的雨往往在夜里下。经常是吃过晚饭,或者正看书,或者正看电影,突然听到窗外有淅淅沥沥的声音,走到阳台,或就近推开窗户一看,哦,下雨了。

雨常下得不紧不慢,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但往往第二天早上醒来就会发现雨已经停了,甚至出了太阳。

当然并不是白天就不下雨,也下,不过以我的经验,比较少而已。

我喜欢这种感觉,下雨的时候就像有一道屏障,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这样的时候最适合喝茶、看书,听些轻柔的音乐。有时就愣愣地坐在阳台上听雨。

于是给书房起名“夜雨斋”。

不记得以前像这样喜欢过夜雨,也许是以前生活的北方的雨与南方不同。记忆中小时候的雨水都很大。那是夏天的午后,经常是闷热中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然后就看到天整个黑了,像用墨汁涂抹过,不久,雨水突然就“哗”地倾盆倒了下来。倒得像个莽汉,没心没肺,不管不顾。家里院子地势低,屋里比院里还低,看天色不对劲,母亲早招呼着又堵又挡,可仍挡不住雨水的倒灌,只好不去管它,等着雨水停了再去收拾。我们就站在走廊上,或屋门口,看着院里雨帘一样的雨水。看雨水打在地上激起的尘烟,看地上打出的水洼、荡开的涟漪,看树叶被漂起卷走,看小虫子被雨水打翻浑身变得湿漉漉,看院子里水流形成的小小漩涡……

即使年龄不大、阅历不多,我也知道这样的雨坚持不了太久,果然十几分钟之后雨势就小了。

天色亮了一些,渐渐地雨停了,天空重新变得明朗,这时才相信现在不过是下午三四点钟。天空被洗刷过,显得格外的透亮、高远。街上渐渐喧闹起来,走出门,看到大人们都拿着铁锨在清理垄沟、改水,小孩子们则或穿着长筒的雨靴或就光着脚、穿着凉鞋在水。

我也喜欢 水。每次雨后,村里总有些低洼的地带会积满深深的雨水。小学门口就是一处。

那一次印象深刻是因为 水时脚被割破了。一开始没有察觉,奇怪,一点都不痛,直到脚下那一片水变红,才有人惊慌地问,谁的脚破了?没人回答。于是大家都上岸察看,一离水才感觉到疼痛,这才发现脚底被割出了长长一条口子,骨头似乎都已经顶出来了。

大家吓坏了,有人跑去通知我妈,有人背我去村里的诊所。那次水留下的印迹现在还看得到,缝合的伤口好了之后留下了永远的伤疤。那么长的伤疤,现在看到还感觉触目惊心。

高中时的一次雨夜现在也还记得。那时是在许昌读书,离家五六十公里。因为远,两个月才回家一次。为了省几块钱的路费,有时会借同学的自行车骑回去。周五下午放学往家骑,周日再骑回去。那次同学借给我的自行车许是太久没骑了,出了城区才发现车胎漏气,一开始漏得还慢一点,渐渐地越漏越快,我要不停找修车铺打气。终于坚持到长葛县城,天色已黑。而接下来还有二十多公里的路。这时又开始下起小雨。终于找到一家车铺,给车打了气,坚持着在雨中继续骑。雨越下越大,明显感觉车胎里的气渐渐又漏光了,这时已离开县城,知道再找修车铺已经无望,于是狠下心赌着气继续往前骑。后来越骑车子越重,只好下来推,那时心里也开始下雨,觉得有说不出的委屈。爸妈肯定想不到我在雨中就这样推着自行车往家赶吧,兴许他们已经吃过饭准备睡觉了。终于推到坡胡镇,找到一家修车铺,打了气继续往家骑。回到家,藏在心中的委屈突然全冒了出来,不顾母亲惊愕的眼神,把自行车往院子里一丢,泪花就在眼中冒出来了。

后来母亲责怪我既然有修车铺,为什么不把车胎补了再骑。

我脖子一梗,还不是为了省那点钱。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傻。

读大学时也有过一次关于雨的深刻记忆。那次也是暴雨,似乎是暑假,留在学校暂时没走,突然暴雨如注,不知怎么就发了疯,和同学一起跑到宿舍楼顶的平台上,先是站在雨中淋雨,大喊大叫,兴奋异常,后来突然又一起趴下来,开始在雨中拼命做俯卧撑。事后有点担心会感冒,但幸而并没有。

关于雨的记忆并不多,印象深刻的也就上文所述这几次。在北方都是暴雨,到了南方就变成了斜风细雨。乌镇那次夜游也是, 细雨,加上昏暗的路灯光,如梦如幻。

南方也并非完全没有暴雨。

每年夏季的台风季节,都是狂风暴雨,倒是比北方的雨还骇人。

但那毕竟是极少的几次,并非常态。常态的雨,仍是娴静的,温柔的,在夜里偷偷地来,偷偷地去。

在厦门可以尽情享受夜雨时的静谧,但有时也会有遗憾,如果能像北方那样,夜里悄悄地飘场大雪该有多好。犹记得北方的雪夜,前半夜尚北风呼啸,后半夜突然就静寂了,凌晨醒来,看到窗外白蒙蒙的一片,心中诧异,但并不以为意,继续昏沉沉睡去。再醒来,天色已大亮,打开门,不由“哇”地一声惊叫,院子里已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再看,房顶上、树枝上也都是,裹着厚厚的白色棉衣。只有乌鸦或麻雀,像是天地间唯一的活物,在房顶上、枝头上跳动,带起一片白色的雪雾。

可是毕竟厦门还有夜雨,如不贪心,这不也足够了吗?

(张遂涛 作者单位:厦门市公安局法制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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