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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韵

2020-11-12 09:44:54 来源:福建法治报

霜,是气态的水,温度很低时的一种凝华。

在故乡,立冬时节,最先报到的是白霜。子夜时分,当人们进入梦乡,空气中的水分子停留在草叶上,没有一丝声响,轻得像流动的空气。草叶宽阔,温度一丝丝降低,水汽改变形状,薄薄地敷上一层水晶。水汽再聚拢,温度再降低,一层一层,粉状的冰晶落满草叶,秋草便穿上了或厚或薄的白纱。

一棵草,如果没有经过霜的覆盖,就不算完满。犹如一个人,成长之路没有风雨的磨练而过于平淡。然而,南方的草,大多难得见其挂霜。立冬节气后,我所生活的城市仍然温暖如春,被削过的草坪流动着草的清香,再下一场雨,草坪上竟又冒出密密麻麻的草芽,卷成一根针一样的青草芯。半月后,复又芳草茵茵,铺成了一大块绿色的地毯。

而此时,我的家乡,那个北方的小村庄,已是寒气凝重。气温一路走低,空气中的水汽渐渐被凝固,白露为霜。

家乡的初冬,如果没有霜的日子,清晨必有雾。雾,乡民称之为“下帐子”。天地间,晨雾似白纱飘浮空中,轻盈,立体,真像是一帘“蚊帐”。“下帐子”,对雾还有比这更形象的称谓吗?然而一夜之间,寒冷沉降,草叶收起了对生命深深的眷恋,完成了一生的使命。被霜浸透的草叶变得薄而透亮,脉络毕现,像一位老者展示着生命的辉煌和沧桑。其虽缄默,却感怀每一缕阳光的照耀,每一滴雨水的滋润,弯下曾经挺拔的腰杆,俯首泥土,向大地深深地感恩。

小时候,我最喜欢有霜。清晨,乡间小路上,初冬的草,瘦得只剩筋骨,它们身披白霜,我穿着妈妈做的绣花棉鞋,结实的鞋底踩在草叶上,嘎吱嘎吱,脆生生的声音,是草在初冬对生命的赞美。这声音,像泉水在山涧叮咚流淌,像鸟儿在树上啁啾鸣唱。有一天早上去上学,我起得特别早,空旷的田野里偶见一二农人。地面被一层白霜覆盖,太阳从东方的山坳升起,像一个大圆盘挂在天边。大地渐渐苏醒,蒸腾的雾气缓缓上升,四周宁静,仿佛能听到泥土的呼吸声,这壮美的景象,惊得我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不敢出声。而脚踩在田埂上,草的声音,霜的声音,我听见它们用最简单的音符奏响一曲天籁。

草上霜,比草上雪更具意境,更富生机,更有韵味。白雪覆盖大地,千里冰封,虽然有童话般的晶莹与梦幻,久之,就消减了诗意,略显枯燥与单调。而在“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初冬,草在广袤的大地上竞相呈现独特的生命状态。草走过春天发芽,夏日生长,又何惧风霜凌厉?此时的草在尽情享受生命的快乐,如同一个人经历了一场变故后突然彻悟,抖落一身芜杂,草在风中尽情舞蹈,在阳光下舒适地晒太阳,简单、快乐、纯粹。

霜,是初冬写给大地的第一封情书。清晨,霜在每片草叶上均匀地涂抹一层白粉,像给自己的情人穿上一件白色的婚纱。太阳冉冉升起,热情地用双手揭开草叶的面纱,草叶抓住最后一次美容机会,纷纷伸出双手,捧起霜为自己擦脸。枯黄而憔悴的面颊,顿时洁净而滋润。太阳蒸发着白霜,上腾的丝丝湿气,使草叶泛出动人的红晕,如娇羞的新娘。

立冬之后,小雪大雪接踵而至,万里雪飘,天地苍茫。在白雪的覆盖下,草回归泥土,酝酿着春天的萌芽。

(赵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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