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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小兜兜

2020-11-16 17:08:46 来源:福建法治报

看到山间林地里一株株被伐,或是自然死亡留下的松树兜,我总感觉特亲切。这是有其原因的。自打读书起,我上学的费用几乎靠它,靠家里人上山挖这兜,每百斤从2元到后来的5元,卖给提炼松节油的“乌油厂”。当然,还有一个绕不开的情愫是,我童年的唯一一位年龄相仿的好伙伴,小名就叫“松树兜”。

村里娃几乎都有小名,说土些就是都有绰号。叫我这伙伴为“松树兜”,是因为他长得笨头笨脑,木讷,加上在村中私塾上复式班小学时老留级,乡亲们就把他和山里那一株株腐朽笨重的松树兜扯上了关系。不过即便是绰号,在乡亲们朴实亲切的叫唤声中,一点也不产生歧义。我在外地求学时,“松树兜”经常给我写信,他在信中也都直呼我的小名。我图方便,信内还给他亲昵地来了个“兜兜”的简称。

兜兜是他母亲在不惑之年产下的,吃母乳到9岁,其精神受到过刺激的母亲,对他寸步不离,实在挤不出奶水了才舍得把他放下怀。在村中私塾上学时,兜兜在祖厝教室上课,其母便坐在厝门偏房的石坎上等候下课和放学时分。四年级要到十里外的主村才能上,其母亲无论如何也不愿让兜兜去读,理由很简单:“读不读书,都不会饿肚子,不必找麻烦。”

不喜欢给人打招呼,没有朋友,30岁了还没找老婆……这一切顺理成章地让兜兜给众多乡亲留下“笨如树兜”的印象。而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一点不觉得他笨,相反倒是优点多多:他胆忒大,心细,记得我读初中那时起,他便开始绞尽脑汁摆脱其母的看管,经常带我上山采红菇,采拐枣、木通果等;他记性好,无论打牌,还是下军旗、象棋,他和我这个“三好生”均相差不离……

我到县城工作后,每年春节回家,第一个去拜访的便是兜兜。看到我,平日里不善言辞的他,立即变了个人似的,成了话痨。他倒是很少进城。有一年中午下班,路过三华桥头的老汽车站时,我听到有人叫我,声音特熟。回头一看,烈日下站着提着蛇皮袋的兜兜!

我激动地走过去,擂他一拳:“你怎么不讲老家话,怎么不叫我小名,你喊我书名,我感觉怪怪的。”他咧开嘴,呵呵呵,笑个不停:“你是拿工资的干部,在这城里叫小名不好的。”

那天,在我的执意劝说下,兜兜到我家吃了一餐午饭。可不知怎么的,兜兜总没有我到他家时那么随便,不问不答,很是拘谨。一吃完午饭,稍不留神,就不见了他身影。约莫过了二三十分钟,我还没从纳闷间缓过神,门被急促地敲响。是兜兜,他提着一袋水果进来:“哎呀,刚才,连点心也没捎。”看着沉甸甸的水果,里面还有兜兜连名字都说不出的榴莲。我说,你吃份快餐也不用花买这一半水果的钱呀,来我家怎么能这么破费呢?兜兜一个劲地摇头说,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没有午休,兜兜就要走。知道挽留不住,深知他平日里喜欢喝点小酒,特意提几瓶送他。兜兜见推脱不了,也不让我送,小跑着一步三回头地说谢谢。默默注视着他远去,消失在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中,我依旧朝着车站的方向看,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楚。

(李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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