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日报报业集团主管 《福建法治报》官方网站
 
原创 | 法治福建 | 记者调查 | 时政 | 普法课堂 | 法治时评 | 说法 | 求证 | 大案要案 | 权威发布 | 公安 | 检察 | 法院 |

我是生长在温州的福建人——郑振铎的闽乡情结

2023-03-02 10:36:27 来源:福建法治报

郑振铎常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以“长乐”作为前缀,称自己为福建长乐人。时人也多以福建人目之。事实上福建长乐仅是其原籍,根据陈福康先生写的《郑振铎传》,郑振铎祖辈即从福州迁徙到了温州,郑振铎自己也是在温州出生、长大。那么,何以郑振铎有如此之强的闽乡情结呢?

我想首先应该是根深蒂固的故乡观念在起作用。我国自古以农业为本,以家族为重,国人也变得安土重迁,轻易不离开家乡,即使不得不离开,也要落叶归根。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讲,故乡不只是一个重要的地理概念,还是一个可触可感可作精神寄托的温暖家园。在户口登记里,故乡就变成了籍贯,成为一个人寻根问祖的重要线索,成为一个人在茫茫世界中不至于迷失方向的指路明灯。在流动和迁徙变得日益频繁的今天,其实情况依然。

在郑振铎成长的那个年代,传统儒家思想虽然开始受到冲击,但仍然根深蒂固,故乡的观念仍然强烈。更何况长乐郑氏枝繁叶茂,自从唐末从河南迁至福建,已经在长乐代代生活了一千多年。郑振铎这一支虽然在南宋嘉泰年间在长乐县境内进行过搬迁,但在首占村也已生活了七百多年。这是一段足够漫长的历史,郑振铎有无数先辈都埋葬在了长乐,还有大量的郑氏子孙仍坚守着郑氏的祠堂。长乐已经成为了郑振铎和他的族人永远走不出去的精神原乡。而且历史上,郑氏家族人才辈出,明清时代进士就有六名、举人二十多名,这也足以让郑家人为之自豪。客居温州的郑氏一家不可能不对此牵肠挂怀,因而虽然郑振铎在温州出生、长大,但观念里也许跟祖辈、父辈一样,只是把温州当作“寄籍”之地,远方的长乐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其次,我猜想跟郑振铎一家人在温州的生活状态有关。根据陈福康先生的考证,郑振铎的祖父郑允屏少年时便双亲亡故,大约在1895年,为投靠在温州当道台的表亲而迁到了温州。这本就是为稻梁谋的无奈之举。

在温州,郑氏一家的生活也并不如意。祖父只是在道台手下当幕友,做一些文书工作,收入不可能太高。而祖父共育有三男三女,迁温时大多还没成年,家庭负累不小。长男,也就是郑振铎的父亲郑庆咸,刚能帮助父亲分忧,精神就出了问题,治疗无效后去世。父亲去世时,郑振铎只有十一二岁。家庭沉重的负担再次全部压在了祖父一人肩上。

又过了六七年,连祖父也去世了。家庭的重担这次全部落在了郑振铎的寡母身上,她上要伺候年迈的婆婆,下要拉扯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日子的困苦可想而知。她没有好的挣钱门路,只能靠帮人家缝缝洗洗来挣点微薄的家用。因而在郑振铎及其父祖辈眼中,温州只是他们不得已的客居之地,真正的家还是在福建长乐那个名叫首占的小村庄。因而祖父去世后落叶归根,最终仍葬回了福建长乐老家。

再次,跟家庭强烈的福建生活气息关系重大。根据郑振铎的儿子郑尔康回忆,从他懂事那天起,便听到父亲、母亲、老祖母和其他长辈间,日常生活中的交谈,都是讲福州话。郑振铎遇到家乡人,也喜欢用福州话跟他们交谈。如郑振铎第一次见到胡也频,得知他是福州人,就用福州话跟他交谈,事后还说:“我虽生长在外乡,但对于本地的乡谈,答得似乎要比他高明些。”由此可见郑振铎从小的语言环境。

在饮食习惯上,郑家也始终保持着浓浓的福州口味。郑振铎的母亲更是做得一手地道的福州菜。郑振铎曾多次邀请朋友们到家里品尝母亲的手艺。郑尔康回忆称,用红糟做的鸡鸭鱼肉,是日常餐桌上少不了的,炒粉干更是父亲郑振铎最爱吃的点心。

郑家人虽然生活在温州,也不与当地人通婚。郑振铎的母亲是福州人,二叔早逝,三叔长大后外出求学,早早离开了温州。郑振铎的三个姑姑,除三姑送人外,大姑嫁给了福州陈家,二姑嫁给了福州李家。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郑振铎有强烈的闽乡情结似乎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也正因为这种强烈的故乡情结,郑振铎在京读书期间才会以福建人的身份积极参加福建同乡会活动,并得以结识冰心、许地山、庐隐等一帮福建才俊,还遇到了初恋情人王世瑛。也许不算巧合,郑振铎后来娶的高君箴恰也是长乐人。

纵观郑振铎的一生,他的闽乡情结可以说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在同时代作家中似他这般故乡情结如此之重的可谓少见。写文章,署名“长乐郑振铎”,刻印章,也是“长乐郑振铎”,就连瞿秋白送给他的新婚礼物,也刻有“长乐”二字。更不用说他还结交了一大批闽籍好友。

只怕同样热爱郑振铎的温州人会暗自伤心吧,但没办法,谁让郑振铎有这样强烈的故乡情结呢,以至于在他遇难前十天,在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作“最后一次讲话”时,还说“我是生长在温州的福建人”。

(张遂涛 作者单位:厦门市公安局)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