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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 

2024-04-02 16:48:27 来源:福建法治报

清明的雨宛如大自然的调色笔,在大地上淅淅沥沥地刷出桃红李白,刷出青草绿柳,刷出浓淡深浅的乡愁和思念。

如果春天的思念有颜色,那它大抵会是一团鲜活的草青。

三月一过,母亲便心切地试探我们的归期:“村头的青艾已经冒尖了,掐上半篮子做清明顶好,你们若回来得早,可带孩子们到地里转转……”原本不急不缓的我,被母亲这么一说,眼前顿时浮现出家乡漫山遍野的青绿,还有母亲弯腰掐青做的忙绿身影,归家的心思油然而生。

年年艾草青,岁岁青香。母亲对中国传统节日和习俗有着近似于执着的仪式感,祭祀祖先的供品一定要有清明。小时候,我常跟随母亲到地里采青,“青”就是艾草,是清明不可或缺的原料。一场春雨过后,太阳暖暖地晒上几日,山野里的艾草就一茬接一茬地破土而出,它们长在水田里、溪沟边,以及无人居住的老屋旁,十分繁茂,春风一吹,空气中满是草木清香的味道,混杂着被捂了一冬的温暖潮湿的泥土气息,生命的绿意扑面而来。我们挎着篮子踏着黧黑的泥土地,躬身在星星点点的艾芽之间穿梭,用剪刀剪下最顶端菊花似的嫩芽,倘若伸出手去掐尖,艾草碧绿饱满的汁液会浸透指甲缝,一连几天都能闻到手指上浓郁熏人的艾香。

新鲜的艾芽采摘回来后,要先进行“煮青”祛除苦涩。将洗净的艾芽倒入砂锅里,添水没过,加入适量食用碱固色,慢火煮开,接着再过凉水漂洗,在瓦缸里浸透两三日,期间每日换水。直到艾芽条索分明,水中荡着一翡翠般的碧绿,再打捞出来挤干净水分,一缸子艾芽最后只得到两三团拳头大小的“青”。所以清明我们也称之为“青”,“青”二字,饱含着春野深远辽阔的气息,最是应“清明”之景。

“捣青草为汁,和粉做团,色如碧玉。”清代文人袁枚在《随园食单》十余字便写尽青制作工序、形态、颜色。而在母亲手上一枚青的诞生,却有许多看不见的繁琐过程。糯米和灿米要按七三分比例泡发,分别碾磨成湿浆和干粉,再滤青汁加以糅合。在揉好的生青团上揪几个剂子,搓圆拍扁丢入沸水中煮开,制成“熟胚”,生青团与“熟胚”的碰撞揉搓,才能保证青皮口感柔韧弹牙。母亲总能出神入化地调配出不同的青馅儿,咸口味的萝卜丝、春笋肉馅、大肠酸菜、香菇糯米,甜口味的豆沙、花生芝麻、芋泥,总之有什么就用什么,各种味道又毫不违和。我想,这大约就是游子心中念念不忘的“家”的味道。

裹馅、捏褶、收口、印模、清蒸……母亲做时不需要帮忙,但我们总围在灶台边不肯离开。等第一笼青出屉,掀开盖子,热气蒸腾,青油绿如玉,清香扑鼻,有艾草的清气、有菜蔬的鲜气、有豆黍的甜气,母亲用几片香蕉叶衬住青,挨个发给早已垂涎三尺的孩子们,我们顾不得烫,呼哧呼哧哈着气,边啃边连声说:“好吃!好吃!”在万物生长的清明春日,一份再平常不过的青,让人望之欢喜,食之忘忧。

客居异乡的我,仿佛闻到了村庄里家家户户飘散出来的青香甜。清明的脚步近了,我盼望着赶紧归去,像儿时一般,带着我的孩子奔跑在青山绿野间,去采摘一篮蘸着水珠的艾芽。

(叶森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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