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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纳闷,孩提时怎么会那么馋人家煮的腐竹。 我伯父是方圆十里八村做腐竹和游浆豆腐的高手。他对我疼爱有加,想吃什么不过就是件囔囔一声的事。可我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哪怕碗里盛着母亲煮的香喷喷的荤菜,也老是对隔壁厨房里飘出的刺鼻辣味的腐竹垂涎三尺。 隔壁厨房是由家中一个闲置厢房临时改造而成的。那时,有一个四川来的耕山队,租住我家,十余人,清一色的爷们。说是租,不如说是免费提供使用。我家木瓦房足有三四百平方米,平日里,很多房间除了老鼠隔三差五窸窸窣窣地轮番光顾,总是清清冷冷。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显现了应有价值,何乐而不为呢? 耕山队的人三番五次说要给我家算一些钱,父亲硬是不收,说闲着也白闲着,住一下又不损失什么,没什么好算的。一来二去,我们便形同亲戚,走得格外亲近。家里要插秧了,耕山队员齐刷刷地到田里帮工,父亲塞钱给他们,他们不接。父亲觉得过意不去,便会到几十里开外的小镇圩市买些猪肉犒劳耕山队员。 耕山队员十分节俭。一日三餐,除了偶尔改善伙食买几斤猪肉,几乎都是吃炒腐竹下饭。他们的腐竹食材不出自我伯父之手。伯父制作的腐竹,一条条硬邦邦、黄灿灿的,放在阳光下似乎可以反光,就是卖价不低。耕山队从集市廉价买来的腐竹,一捆一捆,邋遢地蜷缩着,如同麻绳一样,黄中带着暗色,没一点光泽。 耕山队伍里年龄最长的那位大叔,平日里负责打点厨房。一日三餐,他都要在厨房一隅堆积如山的腐竹堆里,胡乱拔出一小捆用山泉浸泡,再放入大把大把他们从老家带来的辣椒干爆炒。盐也大把大把撒,说是可以补充队员流失过多汗水带走的盐分。老远处就可以闻到这里爆炒腐竹的辛辣味。这味道初闻呛人,待浓烈的味道慢慢淡去,却又让人感觉回味。 我便常常端着饭碗到耕山队厨房。大叔们看到我,争相为我夹腐竹:“来来来,娃子,看看吃了会不会辣眼泪。”尽管我吃得涕泪同流,依旧舍不得停下筷子。父亲见我又讨要腐竹吃了,便来撵我,边骂边对大叔们说:“别宠溺这娃了,吃没吃相,像个乞丐一样,端着个碗到处转。”可是,没消停几餐,我又跑到了耕山队的餐桌上。 耕山队整整在我家住了两年多时光。他们离开小村时,我正在镇上读初一。回家时,看到谷仓里整齐码放着十多个雪梨罐头。母亲说,耕山队离别时每人都送了一个罐头表示感谢。如今,30多载时光过去了,耕山队植种的杉树苗已经成林,郁郁葱葱。我的伯父也因为年事已高,无法再打理豆腐坊。 在城里工作的我吃性难改,总喜欢到超市买来腐竹,放大把大把辣椒炒。如同中了魔咒般的是,我那上大学的孩子出自一个模子般,亦好这一口,让美味来得如此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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