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遛牛

想起昨夜执勤时自己的腰带“八件套”不知落哪里了，小许一阵紧张。吃完早饭，他赶紧跑到检查大棚下，却发现几张塑料椅子上空空如也。小许心里不由一惊，便跑到监控室调取昨夜的视频。

在昨夜的视频里，他的确是把“八件套”放在了塑料椅子旁边的柱子下。

又是怎么丢了呢?

他咂了咂嘴巴，继续看起了视频。想起了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在孤岛上长大的楚门，有一天竟愕然发现自己活在别人的摄像头里，这一头是他的生活，另一头是观众与娱乐。活在摄像头里的他毫无秘密可言，一切都是剧本。他的父亲导演了他的前半生。原来人们的窥探欲竟如此强烈。也许人类也活在上帝无处不在的视角里吧。

望着摄像头里显得有点偏平的大棚，出省入省的更加偏平的车辆频繁经过，小许突然觉得这时的自己不正处于上帝视角的位置吗?

突然有一头牛蹿进了摄像头。再细看，竟是它前面的电动车牵着它在往前走————牛绳晃晃荡荡，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这大半夜的，竟有人喜欢骑电动车遛牛?小许哑然失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你的牛你什么时候都可以牵出来遛!

咦，等等————小许捂紧嘴巴，把刚才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句子又捋了捋：你的牛————这前提得是————你的牛!如果这牛不是你的，而是顺手牵来的呢?

这一细想，瞳孔不禁放大了好几倍来。他把刚才的视频又调回来重新播放了一遍，而且是慢镜头。他向前凑，还睁大眼睛。只见一辆电动车缓缓地出现在摄像头下，开车的人戴着帽子，而帽檐放得很低，大概只看得见乐歪歪的嘴巴。接着是一头牛，它像吊儿郎当的顽童一样，边走边玩，牛鼻子不老实地凑来凑去，哪里好闻就凑到哪里。甚至它还闻了一下那件落在柱子下的“八件套”，觉得有汗臭味，大失所望，就用前蹄把它踢走了。

当那个人来到检查大棚时，稍稍抬了一下帽子，看见头顶上的摄像头时，嘴巴张了开来。也许他“呀”地喊了一声，但摄像头里的世界是个无声的世界。而看摄像头的小许替他喊了出来：呀!果然有猫腻。

他走出监控室，信步来到检查大棚，随着牛踢出去的方向，果然看见了他的“八件套”。默默地取走“八件套”，他又好奇又警觉地沿着昨晚那辆电动车与那头牛在电子监控最后消失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小村子，再往前就是两省的省界了，中间隔了一段没有人烟的路程，大概不会有人夜里闲着无聊牵头牛过省吧。小许在心里嘀咕着。因此那辆电动车极有可能是拐进了小村子里。

小村子因为处于国道旁边，开了几家给货车加水的小店，深夜一般都由老人在照看生意，靠给货车加水添点生计。

村民小叶正坐在地上修补轮胎。小许是认识的，小许经常让他帮忙看路，算是一条隐藏在群众之中的内线。

小许扔根烟过去。小叶接了，手很脏，但并不妨碍他抽烟的兴致。

“哟，华子呀，看来小许警官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叶微眯着眼睛，深吸一口，调侃着。

“让你猜对了。昨晚，你家老叶有没看见一辆电动车牵头牛经过村口?”

“你说这个，还真找对人了，我家老叶早上要与我交班时，特意叨念了一句：三更半夜还有遛牛的，这叶桂喜还挺让人琢磨的。”

“叶桂喜是什么人?家里养牛吗?”小许问道。

“一个大闲人，喝酒赌博，平时没事就喜欢到外面顺点东西回来。”小叶嘴角一咧，笑了笑。

“那现在去他家吧?”小许想着要不要给站里请示一下，让几个人过来帮忙他。

“不用。他现在肯定不敢动那牛。他要缓几天。我打电话让他把牛直接牵过来，你再和他去派出所。”

小许疑惑地看着小叶，只见小叶打完手机，便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瘦子便骑着电动车赶过来，车后还牵着一头牛。

“警官，真是误会，这牛不知为什么，昨夜一直跟着我走。”瘦子跳下电动车，右眼皮一直在跳，慌张地解释着。

“到派出所再说吧!”小许冷冷地看着瘦子，然后又看了看牛。在它憨憨的头上拍了几下。“幸好你把我的‘八件套’给踢了，否则你等着滚开水挨千刀吧!”

(沈国徐 作者单位：诏安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