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呼唤

昨天，我曾跨越千山万水、奔向远方;今天，我又翻山越岭，归心似箭。回家，造纸，品茗。当茶杯端起的那一刻，我看见我的少年时代正越空而来。薄雾轻绕的早晨，满眼一望无际的田野，金黄的稻田，清清的小溪，小溪边绿得发亮的竹叶上闪着晶莹的露珠，汩汩的溪水缓缓地流淌…………

我和我的老牛，在这样的大山里巡游。老牛憨憨，它吃它的草，我想我的世界。吃累了，老牛抬头看我，我看这身边的大山。小河弯弯，风吹竹叶，竹林沙沙作响，岩石裸露河岸两旁，上面停着好多的蜻蜓，它们是那样的安静，小溪边有好多的鱼，它们在河流里，自由游弋。捞到一只，放进手里，轻轻一握，一股鱼腥的清香，顿时溢满鼻尖。鱼汤是那种淡淡的、清清的鲜甜，母亲的乳汁一般。溪鱼熟了，这季节真好。

列车前行，车轮滚滚。在外面的世界里，我游荡了太久。今天，我回来了。回家，造纸，品茗。弯腰下蹲的那一刻，我看见了我的爷爷奶奶，那些已经远去的亲人们，他们在造纸厂的那一头，手上捧着谷穗，沉甸甸的，正笑着走远。白房子，青瓦屋，那是我的家。那里曾炊烟缭绕，商贾繁忙，如今却长满茶树，是那样的安祥。

大山的一身傲骨，石头托起的茶叶，无论是身和心，都通向自然。没有足够的虔诚，大山怎能把秘密吐露!

青青的竹子，高高的后山，山边是一望无际翠绿的田野。我在田埂旁放牛，家里人在竹林里挖笋。这季节真好，新脱出来的米粒真白真香，碗里全是爷爷奶奶的温暖。新挖出来的竹笋真嫩真好看，冬笋真好吃，灶上桌上全是家的味道。

我的老牛已经走远，它的时代也已走远。它们是我的梦，常在午夜萦绕。在梦里，我看见我的祖先，他们扛着工具，在纸槽里造纸;那里有绿的树，青的竹，清清的溪流，鲜嫩的竹笋，新米饭的清香。

在梦里，我看见我自己，小小的影子，正弯腰造那千年的纸业;脚下是造纸的步伐，手上是玉扣的清香。

我的心里涨满飞翔的欲望，一抬脚，真的有翅膀，我会飞，飞过田野，飞过竹林，飞到远方。我在空中张望，大山是我的书稿，我是这大山的诗行。我的诗情满溢，伴着泪水，洒落在大山里，每一寸我所踏过的地方。

当大山遇上造纸，是十五的月亮，挂在天上;不同的时空，共同遥望。少年时，我和我的梦骑在老牛的背上，牵着太阳的第一缕光亮，老牛驮着我，送走最后霞光…………

在大山旁，清清的小溪里，老牛嚼着草，抬起头，“哞”的一声，朝着前方。而今，我和我的梦又回到了这里，老牛不见，小溪还在。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圆圆的月亮真好看。

当大山遇上造纸，是一种旅途的折返，是一杯清茶的回望。千年的农耕，百年的沧桑。

希望的田野，沉静的书香。我们都是这大山的子女，被大山供养;在大山里撒欢，在大山里想象;在大山里耕种，在大山里成长。

竹林似海,茶园飘香。大山是一本大书，我们和我们的兄弟姐妹是这大书的墨香。我想念这大山，就像老牛想念那溪旁泛着露珠的青草，还有那清亮亮的溪水汨汨地流淌。它们是我的梦，在梦里我总要回到的地方。

(詹兴渊/文 文波/图 作者单位：长汀县公安局交警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