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张阿婆，您开开门!社区送温暖来啦!”志愿者小方提着米面油，手指叩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楼道里飘着中药味，防盗窗的阴影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格子。

门缝里探出半张布满沟壑的脸：“又是你们这群穿红马甲的?上回送的那箱牛奶，害我拉了两天肚子!”蓝布围裙簌簌抖动着，门栓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那是您乳糖不耐受......”志愿者小林刚要解释，就被搭档老陈扯住衣角。这位退休教师摘下老花镜擦了擦：“阿婆，您阳台的腊肉该收了吧?气象台说今晚有雨。”

防盗链突然哗啦作响。八十五岁的独居老人攥着铜钥匙，浑浊的眼睛盯着老陈胸前褪色的校徽：“你是三中老师?我孙子以前…………”话头突兀地折断在穿堂风里，铁门重重合上。

三天后的暴雨夜，急救车刺破雨幕。小方背着医药箱冲进积水漫溢的楼道时，正撞见张阿婆蜷在湿滑的楼梯转角，苍老的手死死攥着褪色的红领巾，身旁散落着泛黄的三好学生奖状。

“您怎么不接电话?”社区医院里，小林替老人掖着被角。消毒水味道中，老人望着输液管喃喃：“那孩子要是活着，也该穿红马甲…………”

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落着，老陈把温热的八宝粥递过去：“当年您孙子救落水儿童的事，校史馆还挂着照片呢。”瓷勺突然磕在碗沿，清脆的声响惊飞了窗外麻雀。

立冬那天，社区公告栏贴出张泛黄的奖状复印件。穿红马甲的身影经过时，总能听见二楼传来沙哑的吆喝：“楼下的小子!把我晒的萝卜干给李奶奶捎点去!”

(鹤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