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办公室里的花

西湖畔，办公室的窗边桌角养着几盆花草。在键盘的敲击声中，它们给这方忙碌的空间不声不响铺展出一片绿意与芬芳。这沉静的生机，最是抚慰凡心劳碌。

那一大丛深紫色的洋桔梗叫短笛，刚来没几天，养在一只大玻璃瓶中。它的花茎细长，却很有韧劲，托出层层叠叠的喇叭状花朵，淡黄色花蕊泛着纯净的光泽，紫意沿着花瓣边缘流淌，似有紫气弥漫在这方寸之地。

桌上的佛手柑，就放在电脑边，与书香一起散发着令人舒服的香气。我偶尔俯下头，就能闻到纸张的墨香，还有佛手柑的果香花香，还夹杂着一丝木质香，余韵悠长。那香气里当然还有些我无从知晓的气息，因为我根本闻不到。

窗前摆着两盆可爱的多肉。它们不“苦夏”，只要记得适时给点水，就能安然度过这个燥热的夏季。一盆叫白凤，它的叶片层层叠叠地舒展开来，像一朵青翠的莲花，安静地坐在书堆旁。最近，它还抽出了细细的花枝，上面缀满了淡黄和浅紫色的小花苞。这个小枝条似乎憋着一股劲儿，长得飞快，眼瞧着就要越过旁边堆着的文件，朝打印机探过头去。

另一盆是多肉里的“山地玫瑰”，这名字听着就适合夏天。它整个儿像一朵由许多小玫瑰组成的绿色大花，此刻正开得欢，数了数，竟有三十朵之多。那些小小、肉嘟嘟的花紧紧挨在一起，挤挤攘攘，竟像一张含着笑意的圆脸，而每一个小花瓣都像一只闪烁的笑眼，那么的无忧无虑、生机勃勃。

窗边还有一盆兰花。兰花，在中国人心里带有特别的文化意味。每当我把它捧到走廊的水池边浇水，总有路过的同事停下来看看，带着一份自然而然的关心，围着或夸几句或好奇地问问。

我最钟爱的还是绣球花。它的花朵硕大，美得简直不像真花。我养绣球有些年头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数清过那些聚成花球的小花到底是几瓣？它们总是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抱团成球，热热闹闹地开着，根本分不清你我。那份浓烈的美丽，是数不清的微小个体无间交融、慷慨呈现的盛典。

这些花花草草，在电脑屏幕幽光下，静静地绿着，默默地开着花，用自己的方式，抵抗着空调房的干燥和工作的疲惫。深紫的短笛，过些日子或许会显出疲态，但那曾经饱满的光泽，已印在眼里；佛手柑的香气，若有若无，却成了呼吸间的一点小期待；绣球的热闹，多肉的憨态，山地玫瑰的蓬勃，还有那盆牵动目光的兰花……它们各自有各自的姿态和故事。每当从工作中抽身，我会给花浇水、擦拭叶片、调整位置。看着白凤的花枝又伸长了一小截，数着山地玫瑰多了几个小花苞，或者对着那团绣球花发会儿呆，被掏空的大脑仿佛吸足了氧气，新的思绪又悄然萌芽。

办公室的花草，不似公园花圃那般灿烂夺目，也没有山野花草那份肆意生长的野趣。它们不开错季节，不开错性情，在方寸之地努力适应着人造的光线与温度，活得认真而克制。正因如此，每一点新生的绿意，每一次微小的绽放，都显得格外珍贵，像是对平凡日子的一种坚持坚守，在普通的生命中寻找缝隙，努力透出光来，用最朴实的姿态诉说着生长与绽放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