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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01 13:01:59 来源:福建法治报

“秆”就是客家话中的稻草。查《现代汉语词典》,秆(gǎn)—某些植物的茎:烟秆、麦秆儿、麻秆儿。词典里的秆指广义的植物 茎杆,而在客家话里面是专指稻草。语言学家专家指出,客家话是现代汉语的活化石,古代汉语中的词多为单音节词,现代汉语中的词多为双音节和多单节词,“秆”可谓古汉语留存下来的鲜活语言。

秆,是乡村的精灵和呼吸。没有秆,那不是村庄;没有秆,乡村“生态”就缺了不可缺少的一环。秆,不进大雅之堂;秆,不入名流之眼;秆,自生自灭,生生不息。它柔弱而易腐,位卑而无名。

秆的儿女是谷子,它的幼年是秧苗。秧苗吸收天地的养分,孕育着稻子,稻子是稻秆的儿女。稻子成熟了,秆便割下,分头走向不同的路程。谷子养育了人类,喂肥了牲畜。谷子的父母——秆,人们不屑一顾,人们看着的是肚子的温饱,而忘记了秆。我欲哭无泪,无可奈何,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人们总是纵情地赞美鲜花,有谁无私地歌吟培育鲜花的泥土?同样,人们总是对看得见的蝇头小利趋之若鹜,而常常慢待无私的、默默地奉献于人类的大自然的朋友们。

秆的唯一知音是牛,牛是看着秆长大的,它对秆如此眷顾,进而又享受秆的恩惠。秆,和着耕牛的肌肤生长,牛的汗水哺育了秆,牛的粪便,是秆生长的极好肥料。牛与秆形影不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生相系,相依为命。秆是牛居室床上温馨的席子和被褥,也是牛裹腹的食粮。牛吃着秆长大,依赖着秆维持生命,但牛也为稻秧的发育犁好平展的田畴。

自然永远是神奇的,秧由细小柔弱的一片叶子长成粗壮的稻秆,生命如此蓬勃,如此无忧。秆的生是青翠的碧绿的,老了,死了变成金黄色。其实秆是不会死的,秆也从来没有死过,即使倒下了,依然喷香、金黄,奉献着自己的残躯。

在乡村,每当稻子收获的季节,那就是秆的节日。秆的天地,它的气息氤氲着整个村庄,微腥、微香、气味浓烈,有着乡村青壮年的气息。经过烈日的曝晒,秆成熟了,色泽变黄了,气味柔和了,微熏、醇香,犹如历经风霜洞察世事的老男人。这是自然中最美的色彩,也是宇宙间最平和最宽广最绚烂的境界。

默默地生,默默地长,默默地奉献,这就是秆。而我的父兄,我的姐妹,我的叔伯婶嫂,在乡村中默默地成长衰老,他们不正如“秆”吗?他们生不带来一丝惊动,他们的成长也平淡无奇,他们的死寂静无声。他们生之于土,长之于土,葬之于土,足迹不超过四乡八邻,声音不闻达于方圆十里。他们从生下的第一天起,几乎天天与泥土打交道,直到老了,病倒了,他们也不会离开乡村。他们和泥土一样沉默,他们和泥土一样固执,他们床上垫的是跟土最亲的秆,他们一天闻不到秆香土息就睡不着觉。

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的喉咙哽咽了,他们的子孙一部分正离开乡土,有的永远离开了乡土,离开“秆”,甚至不知道“秆”为何物,但他们的子孙当中,依然大部分人离不开泥土,离不开“秆”,这应当是确切无疑的。

秆——我歌,我哭!

秆——我思,我忧。

(林东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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