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兰相伴
陋室莳兰几多姿,朝暮频顾总相逢。窗台上的兰草静静地陪伴着我,不论冬夏,一直都是绿灵灵翠生生的模样,那细长柔滑的叶子如纤纤腰肢缓缓弯垂。无需触碰,只需一眼,满目似有水雾氤氲,让人不禁感怀“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这株兰草的故乡确是流水石涧间,它静静生在绕村的小溪边,独自葳蕤成青葱一丛,与泱泱碧溪相映衬。只是,与文人圣贤笔下“幽谷出幽兰”“空谷有佳人”不同,兰草栖身周遭遍是喧闹人声,匆匆步履,鸡鸣狗吠,全无幽然之境。然,也正是这充满温情的乡间气息,让兰草少了些许清冷之气,平添几分邻家姑娘的温婉曼妙。 若不是友人的慧眼,我当与兰草擦肩。友人是极爱“拈花惹草”之人,无论是工作下乡还是踏青采风,他总不忘与花草结缘:看见菜地旁有片薄荷惹人,恭敬地向乡人讨要三两棵;望见石壁上的野兰长得青翠,便是冒险也会攀爬而上取走两株;寒冬腊月里,见溪里一大丛碧绿碧绿的石菖蒲,他立即脱鞋,步入冰冷的溪流中,掰开几株小心翼翼地装好…… 人若有意,花草有情。我相信花草与人心之间的相通,我亦相信在友人看见花草流露怜爱的瞬间,花儿草儿也同样对其倾心。可彼时我偏偏无此闲适之心,只一头扎进碌碌无为的繁杂生活中,思绪混杂得很。我想,那时便是兰草在我脚下,我亦视之无物,更何况它在溪的那一畔。 回城后,热心的友人执意要送我一株兰草。我把它带回后,随意找了个花钵种下,摆在书桌前的窗台上。哪想,不几日后桌前便是一簇养眼的葱茏。这让许久不曾种养花草的我欣喜不已,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也因此添了生气。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和兰草并排坐着晒太阳,都道识友如兰,兰草待我亦如密友,我看着书,兰草安静地看着我,半个下午就这么流淌过去。看着新芽从根部冒出,白色的根须遒劲有力地扎进土里。兰草离了故土都活得这般欣欣向上,草木尚且如此,况人乎? 有一回,偶然发现一不速之客从花钵中钻出,是风带来的草种子吧!我没有把野草拔除,而是静静看着它俩相互依偎,于无声处感受它们彼此的相融相惜。我想,野草与兰草不正如人与人之间的相识相知,不论是偶然还是必然,都是一场玄之又玄的美丽邂逅。哦,自然真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 不觉间,兰草陪伴我快两年了,它从当时的一拃长蹿成如今的一尺余高,根部慢慢分株,叶片也愈发修长伸展,像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作家迟子建老师养的野草给她带去了“宁静与超然,安详与平和,善与慈,爱与美”,我亦庆幸自己能有兰草相伴。我常于灯光下,在桌前打开一本书,墨色的字在兰草的映衬下显得生动清丽。我亦常伴着兰草的呼吸,悄然提笔,让文字像这株率性生长的兰草从笔尖流淌而出,思绪也随着文字飘到云端、山间还有和兰草的故乡一般模样的老家小溪边…… (郑雯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