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尾
2019-05-20 11:20:19
来源：福建法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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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闽南一带，有一老辈人流传下来的风俗，父母去世，要给儿孙辈们，留下某些具有念想意义的物品，俗称传“手尾”。
作为寻常农家，哪来啥贵重之物作为“手尾”？但老母亲唯有的一件“手尾”，却令我受用终身。
记得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那场史无前例的“闹剧”到了尾声，进入复课闹革命之时。仅仅在农村读完小学三年级的我，也获得了上县城读中学的机遇。
“能读书啦！”获知消息的我兴奋地躺在骑楼平台上，久久不能入眠。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说，她明儿还得早起赶集，把家里仅有的50多斤地瓜丝，挑到县城卖掉，才能勉强凑足2元学杂费。一想起这么热的天气，母亲还要挑地瓜丝去赶集，为我挣学费。我赶忙紧闭双眼，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我眼巴巴地盼着母亲回来。可是，一直等到中午，挑着空箩筐的母亲才回到家中。她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汗水，塞给我一根冰棍，不咸不淡地给我一句话：“孩子，书，我们明年再读行不？”接过冰棍，我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这差点剥夺我上学机会的“地瓜丝事件”，直到我参加工作到一个村里当老师时，一位中年妇女前来认亲，才揭开谜底。
原来，当年母亲刚把地瓜丝挑到集市，尚未出售，就看到一位哭晕在女厕所外的年轻妇女。母亲赶忙扶起她，要来温开水让她喝下后，才问清楚原委：原来那位妇女因家里断炊，借了几元钱来集市购买粮食，不想上了一趟厕所，搁置在厕所边上的那些地瓜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借债买口粮，却遭遇贼偷，才让这位女子伤心落泪。
“孩子啊，我这些地瓜丝还没卖出，就给你啦，别哭坏身子……”母亲一边宽慰一边把地瓜丝悉数倒给这位女子。由此，母亲便又添了一名干女儿。
母亲是一位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但她那与人为善的性格，一向为人称道。看到邻里遭难，倾身上仅有的钱接济；素昧平生的他乡人家遇事，毫不吝惜给物……这些之前我并不知情的事儿，是那些曾经受过母亲恩惠的人，在偶然的场合亲口告诉我的。当母亲走完九十多岁的人生旅途时，乡里乡亲都前来吊唁她，都夸赞这位老阿婆是众人公认慈祥善心老人。
母亲菩萨心肠的“手尾”，可谓是千金难买。它为我树立起了“善待他人”家风典范，这一价值连城的传承，永远镌刻在脑海里，渗入到骨髓之中。
自工作以来，我都一直秉承母亲那种简朴而实在的“手尾”：为龙岩籍白血病男孩捐出微薄之意；资助4位贫困家庭大学生圆梦；为20多名患重病儿童尽点心意……这些无足挂齿的小事，是我们夫妻俩在失独之后，节衣缩食还债间隙，所尽的一点点绵薄之力。
这，也是母亲“手尾”的传承。
（黄喜祖 作者单位：东山县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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