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当然不姓南，他大名宋智明，南宋是他的笔名。认识南宋兄的人都会有一个共同的印象，或曰书痴，或曰书虫，反正都跟书有关。

 

世上有再多条的道路，对于南宋来说，都只通向一个方向——书店。不仅厦门的书店被他逛了个遍，到外地也是必去书店的，在他眼中书店才是最美的风景。说实话，有些我们不屑逛的主营学生文具的小书店，他都能逛得津津有味，真服了他了。记得一次有幸和南宋一起参加在泰宁举办的福建省小说创作高研班，晚上逛街，南宋总是一心直扑书店。泰宁小县城能有什么好书店？唯一像样的就是新华书店，虽然有些好书，但版本大都不好。但南宋仍逛得津津有味。一次不够，还要二次、三次。南宋兄有人情味，见了工作人员，还要打个招呼：我们又来了。惹得店里动静不小。虽然来过，但他每本都要再看一遍，生怕有漏网之鱼。临别，还要用目光逡巡再三。每来必不空手，即使买重也无所谓，按他的话说是支持小书店。 

 

还有一次在集美参加读书会回来，大家嚷着去喝茶，独有他建议去逛书店。于是去了琥珀书店。不多时，每人就各挑了一大摞，当然南宋挑得最多。我因为前几天刚来过，所以一本都没买。出门时，南宋看到我两手空空如也，十分惊奇，待得知我一本也未买时，颇带责备的样子说：“你的心真狠。”没买书也算心狠！这是我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虽有点不以为然，但心里总觉有愧。几天后果然又去了琥珀一趟，买了几本书回来。然后发微博告诉他：你现在总不能说我心狠了吧。

 

爱逛书店的结果就是家里的书满坑满谷。南宋家的书房我进去过，书房不算大，但塞满了书，书太多了，给人一种书架随时要垮塌下来的恐惧感。据他说，阳台上还放了几纸箱，下雨时来不及转移都被泡湿了，听了让人心疼。他在单位还存了不少书，我看过他的办公桌照片，层层叠叠摞满了书。那哪里是办公桌，分明是书桌嘛——堆书的桌子。南宋经常以书诱惑我们去看他，说去的话，桌上的书可以随便挑，但——他来了个急刹车——每人限五本之内。

 

这就是南宋的可爱之处。南宋爱书却不吝惜书，这一点在我看来相当难得。众所周知，爱书人往往有恋书癖。癖是一种病，得了不易好，病症表现为书房就像个无底洞，往往只有进没有出。虽天天哀叹书房太小、书架不够多、书多无处放、书多没时间读，但你让他送你一本试试，他立刻捂住了小碟子，偷偷看一眼，然后说：“书多乎哉，不多也。”那个心疼样仿佛是要割他的肉。但是南宋并不，在送书捐书上他大方得很。记得一次去集美淘书，在诗人老茂家，老茂谈到他所任职的大学，藏书数量跟招生人数挂钩，图书馆多五十册藏书就可以多招一个学生。南宋兄听罢当即表示，为了能多让几个学生上大学，他愿意捐书四百册。我听了不由暗咋了一下舌头。当然这并不表示他不爱惜书，因为紧接着他就又说，让他挑出送哪些书还真非易事。 

 

南宋爱书，还可举一例，仍是那天晚上在老茂家，他看中老茂一本旧版《百年孤独》，翻来覆去，爱不释手。老茂知他心意，故意与他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赢了拿走，输了留下。三局过后，南宋侥幸，狂喜不已，当即拍下两百元钱要拿书走。钱，老茂自然不肯要，南宋爱书的癖性倒暴露无遗。

 

买了书，自然要看，不看只能成为藏书家，称不得读书人。南宋自然是读书人。他不仅读得多，关键还能记得住，谈起书来口若悬河，必要时还要背上一段，让人听了瞠目结舌。我不止听过一个人夸他口才好、记忆力好。 

 

虽然读书多，博闻强记，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仅以读书人为傲，因为读书毕竟是件相对容易的事，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作家，他写小说，也写散文、书评，著作虽尚未等身，但已不远。南宋兄有本书话集《鼎沸集》，在自序中，他谈到之所以起这样一个书名，是因为书房窗户正对着一所小学，经常人声鼎沸，“没有相当的定力，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很难做到心平气和。”其实放眼今日中国，何处不是人声鼎沸，“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南宋面对金钱、权势时的那份定力，南宋那种时常让人感动的对书与文学的热情，南宋对精神世界的顽强坚守，在这个躁动不安、人声鼎沸的时代，令人钦佩！

 

（张遂涛 作者单位：厦门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