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空中飘着雪。

整个大康村被皑皑的冰雪覆盖，偌大的村子，家家门户紧闭，狗儿也躲进了屋子。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男人们吞云吐雾，女人们则在磕着瓜子。一脸严肃的村支书坐在众人中间，正一字一句地念着厂子停产整顿的通知。

“停产?我不同意!”村支书还未念完，厂长老李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左手快速地在空中甩了个大圆，夹着烟的右手却隐隐地在颤抖。

“老李，别激动，注意身体，听我把话说完……”村支书猛抽了几口烟，伸手抓住他颤抖的手，却被老李挣脱开去。

“命根子都没了，身体个屁!”老李激动地抬高调门，“停产?怎么跟全村人交待!还整顿呢?别说别人的货没法交付，哪来这么多钱整顿呀!”

“就是，不能停呀……”“好不容易干起来的，怎么能说停就停呢。”老李的诘问，引发屋里其他人的你一言我一语……

村支书低下头，使劲地抽着烟，就这小功夫，面前桌上的烟灰缸早已堆满烟头。他知道，厂子是老李的命根子，也是村里人的命根子。大康村，并不像她的名字一样，只是一个贫瘠的山村。前几年，为了脱贫致富，村里排除万难，全民上阵，集资搞了这个厂。老李是个带头人，砸锅卖铁把家当都抵上去了。几年来，厂子越来越好，村民日子也越来越红火。老李由于操劳过度，得了脑梗，好在抢救及时，不过也落下了手不时颤抖的毛病。

停产，哪个舍得!可生态环境也是大事!由于资金不足，厂子为节约成本，疏忽了污染处理，给环境带来了持续破坏。对此，村民们心知肚明。这不，县检察院发来检察建议，督促环保部门履行职责，否则就提起公益诉讼。吃官司的事，老百姓可不愿意，可又能怎么办呢?难!村支书皱了皱眉头，大家叽叽喳喳争论不休的声音，让他心烦!

“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村支书掐掉手中的烟，站起来喊道，“对于停产的事，检察院的同志来了好几回，对大家的疑问做了多次解答。大道理我不再重复了，就从眼前看，村前的小河现在能游能喝吗?每家的窗户不都得等到大半夜才敢开窗透气?以前村里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呀!”

听了村支书的话，大家纷纷点头，又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比对起以前和现在，深深地怀恋着过去。不过，很快就有人又担心起来。“话虽这么说，可厂子真要停了，村里不就没产业了?”“没了厂子，就没了收入，大康不又成了贫困村吗?”

“大家的眼光放长远点好不好!厂子停了，环境美了，我们可以考虑搞休闲旅游什么的，现在外面都流行这个，大家还是可以发家致富嘛!”村支书灵机一动，转了个方向和大家一起开拓思路。难，也得往前走呀!

“好是好，没有厂子经济支撑，怎么搞呀?”“大康没资金没人才，还没关系，能行?”村支书的话再次被打断，担忧、质疑、不甘的气氛不断地在扩散，犹如今年的冬天，冷得让人特别难受。

“我们有头有脑，有手有脚，那么穷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一点点不算坎的坎还跨不过去吗?再说了，不是还有党和政府吗!”村支书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语气坚定。

“说得好!”这时，屋门被推开，镇党委书记引着一个身着检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脱贫致富，一个都不能少。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两手都要抓!对于大康村的问题，县里镇里都有全面的考虑，请大家放心。不过，你们得先感谢检察院同志!”

怎么回事呀?厂子要停了不就是检察院搞的吗?怎么还感谢起来了呢?大家疑惑了。

书记走到窗前，一边推开紧闭的窗户，一边微微一笑看着众人，开始解释。一股清冷的风吹进屋子，雪花随风飘了进来，屋里的烟雾溢出窗外，慢慢淡去。

原来，县检察院在调查核实大康村厂子污染问题过程中，得知村里的实际情况，当即提出不能因为办理一案拖垮一个企业，更不能让大康村返贫，而是要争取双赢多赢共赢。在诉前检察建议的同时，检察官走机关、进企业，四处奔走，积极向党委报告，与相关部门协调。县检察院的努力最终得到多方回应和支持，一同前来的企业家承诺，只要大康村同意，愿意注资大康村厂子，环保改造可马上展开，尽早恢复生产;改造期间，村民可到企业家厂里工作或培训，工资一分不少，改造升级完后再回来上班;县里也决定加大对大康村的扶持力度，将依托大康村高山湖泊和草甸，引进特色经济作物，发展乡村绿色休闲旅游……

“好!我们同意停产!”刚听完书记的讲述，老李便大声叫好，接着便一阵掌声雷鸣般响起。村支书紧紧地握着检察官的手，紧蹙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爽朗的笑声在屋里荡漾开去，感染着所有在场的人。

(陈英棠 作者单位：龙岩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