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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药神”母亲

2020-05-09 11:42:42 来源:福建法治报

母亲一字不识,却认得各种各样的草药。若职能部门能给她做个职业资格认证,一定可以当之无愧地评为“药神”。

那些草药很不起眼,田埂上、菜园边、房屋前后、河岸两侧都有,甚至水中央或悬崖峭壁上也有它们身影。总之,只要有一丝阳光、水分、土壤的地方,它们的生命就能怒放。草药微贱的生命往往容易被人们忽视。母亲却不然,总是如获至宝地把它们采回来。

母亲采草药颇有讲究:一是早上不采。她说,早上万物生命才刚刚开始,怎么忍心这时候把它们的生命结束了呢?二是永远手下留情。幼小的不采摘,能不折枝绝不折枝,能不铲根绝不铲根,这样才能永续使用。

午后,母亲忙完家里家外,才背起竹篮子走向田野采药。她的竹篮子边框上总是插一把镰刀,小小镰刀功能大,既可当刀用作割、切,也可当小锄用作挖、撬。

母亲采药回家时,肩上的竹篮子变成了花篮子,有花有草有叶。花总是高傲而整齐地露在上头,白的、红的、粉的、黄的、紫的,斑斓娇艳,而那些绿油油的草叶和白净净的草根树根,则十分识趣地躲在篮子里。花篮子进到家,不仅让家中生机盎然,屋子还弥漫着清新淡雅的花草香味,让人感到温馨又踏实,丝毫想不到它们有苦的味道。

晚饭之后,母亲开始打理这些草药。15瓦的钨丝灯泡,即便是从高高的梁上悬下来,照在地上也还是一片昏黄。晚风吹过,灯泡地摇晃着,母亲拨弄草药的背影愈发显得黑,显得沉,显得重。她在昏暗灯光中,有条不紊地将一篮子草药分门别类,洗净捋顺,然后放在筛子,第二天再端出去晒。晒干后,再一次分类,有的一束束扎好,有的一圈圈绕起来,有的几种配装成一小袋,有的单独装一小袋,大袋套小袋,扎紧,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然后再把药袋挂到房梁上,以待需时再取用。

需时取药的情形有多种。有时为治头疼脑热取之,有时为做药膳和汤水取之。后者为多,这也是母亲“神奇”之所在。母亲所制的汤汤水水,不是美食就是饮料,香甜可口又能很好地提高身体免疫力,起到“治未病之病”的效果。

母亲做药膳和汤水,跟节令关系比较密切。药膳主要在秋、冬这宜进补的两季,其中立秋、立冬这两日最有仪式感,立秋为药膳兔子,立冬为药膳猪蹄。

兔子是母亲养的,药膳兔子做起来比较容易。立冬的药膳来得就有些曲折。节前几日,母亲就要提前跟屠夫预订猪蹄,前蹄为好。买猪蹄时,母亲和屠夫还要作一番口舌斗争。屠夫想要将猪蹄从接近大腿上方砍下来,越上越好,重量足,可多卖肉;母亲则越下越好,重量可少些,少花点钱。屠夫总想浑水摸鱼,故意不把蹄甲剥去,留着称重,母亲则装作没看到,先不说,等屠夫砍切下蹄子后,上称之前,温柔地坚持请屠夫把蹄甲剥去。每次较量,母亲总能大获全胜。在那时,能买个短短小小的猪蹄,也是母亲从油盐酱醋中一分一厘地抠出来的。

药膳猪蹄做起来并不难,难的是精细。母亲先将猪蹄上残存的猪毛烧净,肉洗得白花花的,然后投进大土钵里,倒些老酒,加入一种土名叫“穿穿龙”的草药上锅炖。十多分钟后,酒香、草香、肉香慢慢从锅盖下钻出来,馋得我们望眼欲穿,垂涎三尺。

母亲夏天制的解暑凉茶也与众不同,味甘甜如饮料。凉茶不仅我们家人喝,还供给我们家周边做农活的乡亲们和过客喝。每年到了夏天,母亲都起得特别早,天不亮就煮好满满一大桶凉茶。她担心乡亲们不好意思,为打消他们的顾虑,总是笑脸招呼,“看,多着呢,大家尽管喝。”

母亲从不私藏这些草药及使用方法,不管是亲友,还是陌生人,有问必告,有求必赠,有病必治。她仅用腌菖蒲这味草药,就治愈了卖货郎和知青们的急性肠胃炎。

有人问母亲,怎么知道那么多草药,母亲说,是从外婆、奶奶及其他老一辈那里学的。确实,那时的乡村,缺医少药,不少母亲都识得草药,懂得用草药治病。

古今中外发生过多次大瘟疫,如十九世纪发生在欧洲的“鼠疫”,死去2500万人,一些民族就此消失了。中华民族能在数次疾风骤雨中屹立不倒,懂得用草药自救的母亲们功不可没。著名作家梁晓声曾说:“民族和民族的较量,也往往是母亲和母亲们的较量。”

“药神”母亲,我为你骄傲!

(罗锦生 作者单位:福建省公安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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