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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醺的乡愁——读董茂慧《食话汀州》

2021-07-08 11:48:36 来源:福建法治报

《食话汀州》

董茂慧 著

中国书籍出版社

我的故乡在汀州,父母二十多年前选择了厦门作为工作居住地,我们就开始了无数次反复的返乡和离乡,联结我们与故乡的事物就是那些美食。我们离开时的寄托,回归时的爱恋,那些生长在丘岭和谷地的山乡野物,祖先把它们加工好之后,就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变成胃肠和心头共同思念的事物。

我读完董茂慧女士的《食话汀州》,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把吃的东西写成这样细腻可人。于是几次想下笔写上一些什么,却一直是思绪万千,无从整理成有序之章句。直到昨日与家人同饮家乡托来米酒,借些沉缸与红娘的清甜,故乡和祖先传递灵感,遂将数月来所感写诸纸上。

客家人是归属山的。一千多年前从中原出发,以“客人”的身份在闽粤赣三省交界之地暂时停下南迁步伐。此地山重水复岭高壑深人瘦地贫,客人为何苦流连?向后五百里即是中原的边界,“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沃野千里,向前五百里即可入海,江河汇流海作田。不是不想,是不能。中原历代爆炸的人口和不尽的动乱是客家人、福佬人、广府人不断南迁的“动力”。大家都是“客人”。只是不同年代、共同苦难的流离失所的客人,发端于中原相同的文化历经沿途不同的历史时期反复层垒的文化,即是严密的边界界墙。千年来的土客之争,那些界墙,早已经是高不可攀。前行无路,后退无门。那就停下来,享用当下。

客家人又是从属于美食的。不尽的群山,无尽的苦难,客人们唯有从不断创新的美食中遁走,才能对足下的土地进行千年坚守,也方能“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于是山川设立为屏藩,河溪假想为金汤,采山野之灵秀作羹汤,立屋安室,自此久住,反客为主。于是从汀州出发遍及八闽乃至于北上广深,闽菜中客家菜其实是以汀州菜为主干的。每年都有新的菜式被“发明”,那些山乡缺少资源的境况让乡人们穷则思变。

客家人又同时追求归于原点的味觉感受,总喜欢穿透时空与文化去还原味蕾最初的记忆。通读《食话汀州》,可察觉董茂慧女士对汀州之爱便是不断地在回归本原、在超越食材,那些沉沉甸甸的个体在文化之树的末梢枝繁叶茂,他们情绪浓烈之处,可见性情。而当讲说至极味之外又总是笔锋一转重归恬淡,如汀州老酒一碗,脱糖后醇厚,甘甜不腻清香沁脾,绕梁回味,浸染口舌与味蕾至深之记忆和习惯。

我看到《河田鸡二三事》里飞出的金凤凰,忍不住会想那些活十一二年的公鸡种在村里巡游如天神俊美;《烧肝花》里踽踽独行的算命先生,肝花软糯外壳清脆可以包含一个少年到老年的“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深山藏俊鸟,红菇有《闺处》,我幻想红菇的一生,想必也有数个好友,一丛闺蜜,她们游冶山林,和云雾落叶为伍,在氤氲中幻生幻来;麻藤包爬满秋山时,野果压弯枝头,鸡肠面守望一个游子离去与归来的方向。这种对个体独特的触摸,是需要长期在当地文化中深耕的,并非你在街头吃碗啥就会明白,并能将他们和它们写成文字。那些气韵生动的形象里有一种活灵活现的客家人的独特“算法”,当它们编成书,“程序”就会启动,传达独有的视像与情境。那些关乎汀人想象力的老故事,想必会故老相传且沉淀百年千年而成为另一种酒浆。读那些篇章,我有些饮醉的感觉,我也想在汀州与他们不期而遇,在那些深巷和陋室,“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我在酒意中瞠目惊诧于那些闻所未闻之传说与神话,并在微醺中遁走,与祖先同步在那些苦难的时空,挑着担子。那些难行的山路,拐了九十九道弯还要 过九十九条溪还要翻过九十九个岽。那些担子,一头挑着儿女一头担着苦难与希望,当然还有漫山遍野的美食材料,还有家里盼归的老少。

汀州的游子们要感谢撰写故乡的人们,他们把一些“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的东西用显性的文字传达给我们,并用DNA一般传承的方式,唤醒我们对故土与母乳的怀想和思念。

而董茂慧女士的《食话汀州》尤其感性,她的文字带着浓浓的客家酒娘的味道,那是丰收与喜悦的气息,千百年来人们用来对抗天灾人祸和一切不快乐,唤醒在一切感性更前端的味蕾。

(涂玉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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