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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荔枝林

2021-07-29 11:50:54 来源:福建法治报

母亲嫁给父亲时,是村里有名的胖妞,几年高强度的劳作和清汤寡水的生活,瘦得连曾住在一个巷子的邻居都认不出来。父亲兄妹多,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小屋子,吃饭时,只能端着碗分坐在木梯上。随着我们姐弟陆续出生,爷爷拍板,给父亲分了一间30几平方的瓦房另起炉灶。

按照乡俗,分家就要分山地。当时我已经出生,虽然还在母亲怀中,但也分到了一些山地,其中就包括一株荔枝树。这棵荔枝树是早年就种下的,曾被雷劈过,一半枯死,只剩一半的荔枝树枝繁叶茂,像是要把另一半也活出来似的,密密匝匝的树枝向外延伸,远看像一把巨型的伞。

能分到荔枝树,母亲很高兴,因为当时荔枝稀少,能卖到好价钱,增加收入。后来,母亲又购买了一批荔枝苗,种在那株荔枝树周围。一年四季,母亲起早贪黑,常到荔枝林劳作。偶尔,她会带着读小学的我去那里帮着拔草。长在荔枝林里的草,对母亲而言可以说是“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母亲见草必除。对于拔草我没什么兴趣,但愿意随母亲去荔枝林,因为我喜欢爬树。

那时的荔枝林是我的乐园,我像只动作敏捷的猴子,在树上爬来跳去。最让我得意的动作是单臂挂在树枝,晃动腰肢,使自己下半身像钟摆。借着惯性,从这一枝攀到那一枝,再快速攀到另一根树枝,有几分像猿人泰山。树枝乱颤,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为我的精彩表演鼓掌。这时,底下的母亲仰着脖子往上喊:“小鬼,下来!”我没理会,依然在树上欢快地飞跃着。空中滑翔的诱惑,促使我不断挑战新的难度。终于,在我的摧残下,荔枝树以“断臂”的方式,结束了我的滑翔梦。连人带枝,“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母亲听到声响,心头一紧,看见我躺在地上,手上还有一根比扫帚还粗的树枝,慌忙跑过来,确认我无大碍后,一把拧住我耳朵,心疼地给我出了一道问答题:“你知道这一枝能结多少果子吗?”

孩子们最盼望的就是荔枝成熟时。荔枝红透之后,我们全家齐上阵,挑着箩筐,扛着竹梯就去采荔枝了。荔枝是我家一项重要收入,母亲为了把荔枝卖个好价钱,不允许我们姐弟吃品相好,成串的荔枝,只能吃一些“边角料”。个别荔枝在采摘过程难免会从树上掉下来,因外壳裂掉“毁了容”,也在被允许吃的范畴。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吃好一点的荔枝,会“不小心”让个别荔枝从树上掉下去。每每这时,母亲就扯着嗓门喊道,“要死啊,小心点!”一边急忙捡起荔枝,用衣角擦拭后,招呼我们下来赶紧吃掉。

白天摘下的荔枝,因屋里空间狭小,母亲会把它们堆放在阳台上。夏日的太阳,把阳台烤得滚烫,所以堆放荔枝之前,要先浇上几桶冷水,让阳台冷却下来,以免“烫伤”娇嫩的荔枝。到了晚上,头顶璀璨的星空,全家围着成堆的荔枝剔叶分类,有说有笑,就把活干完了。母亲会挑选品相最好的荔枝作为“门面”,铺在箩筐最上面,确保能买个好价钱。母亲装筐很讲究,一串一串整整齐齐码着,超过篮筐部分像一个巨型红蘑菇,密密麻麻都是荔枝,看不到一根枝丫露在外面,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有一回,篮筐倒了,竟然没有一颗荔枝从筐里掉出来。

小时候嘴馋,趁母亲不注意,会偷吃荔枝,结果隔天醒来,上下眼皮紧紧黏在一起,睁不开眼睛。母亲见了笑道:活该!后来,家境一天天好起来,荔枝不再是稀罕品,可以随心所欲地吃了。母亲总会劝我少吃点,以免睁不开眼睛。每每这时,我们会心一笑,算是一种默契。

工作后,回家的次数少了。每到荔枝成熟了,我就会吃到母亲托人捎来一麻袋的荔枝。我小心地把荔枝放在冰箱里,慢慢享受着荔枝的甘甜。

荔枝年年红,母亲的白发也多了起来。

(田和 作者单位:诏安县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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