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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是志愿者

2022-04-11 09:20:54 来源:福建法治报

女孩从我这取走一件红马夹,笑着问:“干净吗?”

“是的,洗过消毒的!”我微笑地回答!

十几年来,她对我不好不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不给我一个称呼。作为防疫工作者,接到疫情通知后,我们迅速行动起来。女孩大学毕业正实习,让我帮她申报一名志愿者。这不,红马夹我带来了。

此时,我满脑子都是明天的核酸检测工作。这是第一轮,虽然之前也曾组织过,但从领导的语气中我们感觉——这次肯定是严重了。筹备工作经过多次的讨论和认真地推演,才最终确定下来。尽管如此,我还是躺在床上一直重复整个计划过程,生怕什么地方失误了,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被闹钟惊醒,我勉强睁开眼睛撑着起床。女孩比我更早,她已经穿带好了,在外面等着我呢。看样子,她很兴奋,该是一夜没有睡好。

见我出门她就说:“牙膏挤在牙刷上了,热水在脸盆里!”听她这话,我的心里感觉阵阵暖意,我知道这个女孩没有白养,懂事了。

此时正是凌晨五点,整个检测区整齐有序排成几条长龙。我赶紧加强防护,之后把她交给志愿者领导,让他们帮女孩安排一项工作。见领导带着女孩离去,给她安排一个扫码的工作,我便放心离开了,开始整个区域的协调与监控。

午饭换班,我和女孩会合。她脱下防护服时,头发都湿了,额头上还有一些汗珠,纤长嫩白的手指白得没有血色。我知道,那是戴久了防护手套出汗的结果。

我心疼地拉过她的手,问:“你没事吧?”

“没事!”她俏皮地笑了笑说:“就是有点恐怖!”

我掏出湿纸巾帮她把额上的汗珠擦了,她抬头又是理所当然地微笑一下,自顾自吃饭。看来,在家嚷着减肥的她肯定饿坏了,快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

吃完饭我们回家,我让她睡一觉并告诉她:“下午六点,我们还去换班!”

“要几点第一轮才能做完呢?”她很好奇。

“第一轮最辛苦了,根据目前情况推测,我们只能轮班了!”我停了一下,望着她又说:“最后一班可能要到天亮。”

她好像没有压力,只是说:“我能坚持到十二点,另一班要坚守到天亮!”

“是的!”我说:“然后又会有第二轮检测要做!”

她点点头,又问:“总共要做多少轮呢?”

“根据目前情况推测,我们要做六轮核酸检测!对广大群众来讲,他们是两天一轮,而我们可能是无休止的车轮战,能坚持吗?”

她点头不在乎地说:“能!”

事实上,从第三轮开始,她已明显憔悴了,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我知道,她的体质没我好,跟她母亲有点关系。一到换班,她饭都不想吃就准备睡觉。是我硬逼着她把饭吃完才让她睡觉的。十几年来,我就是这样照顾并管着她的,虽然长大了,但在我眼里,她和十几年前没什么两样。她依赖我,却不冷不热的,有时想起来让我生气。

第二天,不管手机闹钟怎么响,她就是不起床。我推开她的房门,好说歹说、生拉硬扯地把她抱起来。现在,变成我帮她挤好牙膏,放好热水伺候她了。

第五轮核酸检测时,下起了蒙蒙细雨。她还好,在雨棚里呆着,我只能穿着雨衣,在细雨中来回走动着。但随着确定病例的增加,我们的防控任务也加强了。检测完送她回家之后,我们还要随时待命,组织分析防疫布控任务和下达指挥命令,这又加大了我们的工作强度。

那天晚上她突然问我:“您每天要走两三万步,二三十公里哎,不累吗?”

“累啊,我有时站着就想睡觉!哎,你眼圈也黑了!”我见她眼圈深了,又开始心疼起她,继续说:“你要累了,我让领导帮你调一下班吧!”

“我坐着不累,就是困!”她突然深情地望着我,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把我望得不知所措。继而,突然说:“妈,我以后能像你这样勇敢,有能力,能掌控局面吗?”

她突然叫我声“妈”,让我一下子失控了。我迅速转身面向窗外,眼泪唰唰地流下来。十几年了,她没叫过我一声“妈”,只是因为我是她的后妈,骨子里总觉得是我破坏她的家庭,赶走了她的母亲,她打心里就没欣赏过我,只是依赖我。

事实上,她父母离婚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我只是她父亲的助理,在当时,我根本看不上有妇之夫。倒是她母亲偏激地离开爱她的男人,走上一条本不该走的路。他们离婚后,我只是同情领导,却没想要嫁给他,那时我还是一个和现在的她差不多的女孩。后来很多同事说我们是一对,我终于相信了缘分。结婚后我无怨无悔,因她父亲确实带给我爱情和幸福。但这女孩从小到大,就是不叫我妈甚至阿姨,从小到大,她不排斥我也不亲近我。

今天,她却突然叫了我一声“妈”,还夸我勇敢能掌握局面,我怎能不失控呢?我久久地面对窗外,泪流满面。

身后突然有人抱着我,把脸贴在我肩上,是这个叫我“妈”的女孩。她说:“妈,我很早就知道错了,您那样关心爱护我,我却固执不能接受,是我放不下那该死的自尊啊!“

她哭了,继续说:“妈,原来我觉得您是为我父亲努力讨好我的,这几天我亲眼看见你对所有的人都那么好,我才知道你的心胸多么的宽广!是您征服了我!最近我总想,我怎么才能像您这样,面对需要帮助的人,释放出所有包容与爱呢?”

听到她哭,我忍不住也抽泣起来。这么多年了,我没为这个女孩的冷落哭过一回。今天,她的温暖却崩塌了我十几年一直守护的玻璃心——是的,此时此刻我的心让这女孩给融化了。

先生推门进来,疫情让他每天都要大半夜才能进门。他看到我俩在哭愣住了,叫了声:“悦悦,这是……”

我赶紧止住哭声,心里明白先生为什么叫女儿而不是我,他以为女儿惹我哭了。

女儿却说:“爸,我们没事的!晚上我想和妈妈一起睡,您出去吧!”先生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退了出去。女儿跑去卫生间,拧过一条温热的毛巾,把我的泪水慢慢地擦干。此时,又有了一种被人宠爱的幸福感,比先生给的还要多。她刚刚擦完,我的眼泪又往下流。

“后天,就是第六轮核酸检测了,我们会胜利的!”女儿说。

与此同时,我收到先生的短信:“咱女儿叫你‘妈’了,真高兴!后天就是第六轮核酸检测了,我们会胜利的!”

是的,我们会胜利的!

(戴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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