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家，见八个月身孕的妻子正挺着大肚子，在门口认真杀鸡。鸡已宰杀干净，妻子把斩好的鸡块小心装进菜盆，松了一口气：“终于搞定!累了一个多小时，腰酸背痛。”

“有客人吗?怎么要你娘俩亲自动手?”我摸了摸她的肚子，有点心疼。

“家里的芦花母鸡被碾死了，开车的人逃之夭夭。你们都不在家，我只好亲自上阵。”妻子伸了伸懒腰，笑着说。

“你太贤惠了，这胎教做得真好!以后我的孩子一定像他妈一样勤劳。”我笑着竖起大拇指。

正在说笑间，屋外的荒地上传来母亲的声音：“啊?母鸡不是在这里吗?”

我和妻子一惊，赶紧走出去，果然看见那只“被车碾死”的芦花母鸡正在荒地啄食虫子。

“糟糕!杀错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妻子很羞愧，表情像做错事的小学生。

“唉，本以为能让我的孩子尝尝土鸡肉，现在计划要泡汤了。”我故意打趣。

母亲急忙安慰妻子：“你辛苦了，没关系，我去问问。”她端起鸡肉，挨家挨户询问失主。

过了大半天，母亲回到家，手里拿着一只鸡腿。“是李阿姨的。一开始她不肯接，说杀都杀好了，就留给我们家。我怎能要?坚持了很久，她终于千恩万谢地收下，还硬塞一只鸡腿给我，作为回报。”

我一拍巴掌，故作欣喜之状：“啊，还有回扣!总算没白辛苦。”家人大笑。

时间飞逝，一晃过了大半年。这个周末，我们带着三四个月大的儿子，全家出门走亲戚，傍晚才回家。晚饭过后，母亲开始清点回窝的家禽。

“123456……123456……咦?还有一只公鸡呢?”母亲发现少了一只，便走上街，嘴里咕咕叫唤，四处寻找。

“最近有一伙贼到各个村庄偷鸡，该不会被偷了吧?”父亲走到门口，四处张望。

邻居陈师傅听到声音，走过来说：“下午有一辆摩托车把你家的鸡压死，开车的人跑了。就在这个位置。”陈师傅指着门外的水泥路，路上果然有血迹和鸡毛。

“那鸡呢?鸡哪去了?”

“我拎到你门边放着。后来李阿姨路过，听到我们讨论这件事，说了句‘刚好’，就把鸡拎走了。”

“什么刚好?她拿去干嘛?”我们满腹狐疑。

正疑惑间，只见李阿姨远远走来，手里拿着一个菜盆。

“钟老师，这是你的鸡，我帮你杀好了。还有几颗土鸡蛋，是给你补奶水的。” 李阿姨走到我们面前，把菜盆递给妻子。菜盆里码着斩好的鸡块，还有六颗鸡蛋。

“啊?这怎么好意思?”妻子受宠若惊，我和父亲也觉得很奇怪。

“这算什么?上次钟老师快要生了，还帮我杀鸡。”李阿姨憨厚地笑着。

原来李阿姨是报答我们!我们恍然大悟，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切的鸡比我齐整多了，我手笨，上次把你的鸡切得乱七八糟，让你都不好做菜了。”妻子忍不住称赞，又很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我们种田人才手笨。你一个知识分子，能拿笔又能拿刀，已经很厉害了。”李阿姨一脸谦虚。

我们又对李阿姨一阵道谢，她客气了好一会儿就回家了。

过了不久，出外寻鸡的母亲嘟哝着走进家门：“唉呀，没找到!一定被偷了。”父亲指着菜盆，笑着说：“找到了，在这里!”

母亲看着菜盆里的鸡块和鸡蛋，满脸不解，父亲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母亲听完，愣了愣。突然，她抓起两只鸡腿往外走。

大家很好奇：“你去哪?”

母亲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话：“给李阿姨送去!”

(王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