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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疫情,今年的高考推迟到了七月,恰与二十多年前的我们一样,所以更有感触。 高考对我的影响深远,直到现在我还偶尔会做关于高考的噩梦即是一个例证。我先后至少写过两篇以高考为内容的小说,当然,调子都是灰色的。 高考确实是场噩梦,但也确实改变了我的命运。这都是事实。 我总共参加过两次高考————这话现在说出来不丢人,但在当年,却颇让我自卑过一阵子。不过不是农村娃,恐怕不会理解高考对一个农村孩子的意义。而且在我们河南农村,复习两年三年的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我第一次参加高考是在1996年。我读的是一所市重点高中,当年是以保送生的身份进的这所据说曾有过“小清华”美誉的重点中学。我高中时的成绩算中等偏上,但对于落榜似乎毫不感觉意外,因为整个班考上大学的也没几个,因为高考前一个月我还在图书馆借小说看,在高考前几天我还跟同学去了录像厅。分数出来那一天,我到学校看了看,并不真正感到难过,很平静地就回去了。 曾有一个同学约我一起上本地的师专(我们嘴里的“沟北大学”,因为与我们学校仅一沟之隔),然而我一句话就把他顶回去了,我说,我就算种地也不上师专。不知当时哪来的那股傲气。现在想想,当年实在幼稚得可以,竟然真的做了种地的准备了,仿佛坚信自己能够自学成才,成为乡间的大儒。然而一个假期过后,上学的都上学去了,复读的也都各自找好了学校,我一个人在家,感到了难言的寂寞,于是决定还是再复读一年。 复读那一年似乎是一晃就过去了。但是,也许只是我现在的错觉,因为日子是那么单调、乏味。留在我印象中的只有灰暗而大的教室、晚自习后摇曳的烛火,教室里经常静悄悄的,可以听得到笔尖在纸上走动的声音。冬日,经常有学生不回宿舍睡觉,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会儿,醒了用冷水洗把脸继续看书。 只有我,仿佛只有我是个例外,一下晚自习我就回宿舍睡觉。我像个没心没肺的人,当别人利用下午活动时间用功的时候我却在读《老残游记》,甚至,还一边听课,一边写出了我第一个短篇小说。我显得是那么无可救药,以致于下学期一开始,班主任把我叫了出去,沉吟了半晌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考个本科?”我仿佛一下子被激怒了,我说:“我要是不想就不会来这里。” 我不知道后来的进步是否与班主任的刺激有关。总之,在那半年里,我极度自律,每天准时凌晨四点二十分起床,绕着县城跑一圈,然后做单双杠,课间操时就在宿舍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我觉得有必要为高考准备好身体。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的成绩开始有了明显起色,等到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我已经从最初的三十多名跃到了第四名。然后就是高考。 也许是因为激动,高考前晚,我失眠了,当看到窗纸已经发亮而我依然没有丝毫困意时,我哭了,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但是没办法,我只好起来读英语,不久一阵困意袭来,我大喜,急匆匆吃过早饭,就躺到了床上补觉。还好,第一场是语文。吃过午饭,我又睡了一觉,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考完估分,我估的分数超过了班里几乎所有人,除了一个,后来这个跟我同班了四年的同学考上了北大。可是我对自己缺乏信心,误以为自己估高了,于是自觉降下了十几分。到填报志愿时,我填报的是西北大学,那时我迷恋贾平凹,西安也是我向往的城市。我当教师的叔叔建议我报北师大中文系,可惜我没听他的,怕考不上。确认志愿表时,我发现我的志愿不知被谁改成了中山大学计算机专业,我大怒,质问班主任,班主任嗫嚅半天,承认是自己私自帮我改的,因为他认为我报得偏低了,可是我的倔劲上来了,坚持改回西北大学。为了不让提前批志愿栏空着,抱着不报白不报的念头,我填报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我本想报的是中国人民警官大学,只因为“警官”那两个字神气,可是那年警官大学在河南不招收文科本科,于是就填报了另外一所招收文科本科的公安大学。可选的专业只有两个:法律和管理,我犹豫半天,因为搞不清楚“管理”是干什么的,于是勉强填报了自己并不感兴趣的法律。 分数公布那天,我和堂弟一起骑了三十多里路去学校看榜。到学校的时候,公告栏前已围满了人。我把车停好,挤了进去,我一个一个地看,终于看到了我的名字,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让我不敢相信的分数:849。那年我们还是标准分制,满分是900。 那一年,我是我们地区文科第二名,据说是省文科第十三名。班里那个估分唯一超过我的同学是地区文科第一名,省文科第三名。她最终去了北大,后来还读了双学位。那一年我第一次上了电视、上了报纸,但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陷入了因填报志愿失误而带来的深深痛苦之中。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倒霉鬼,好不容易抓了一手好牌,却没钱下注。我仍想去读西北大学,可是家人都一致要求我读公安大学,最终我屈服了,但后来发现这个选择并不能算太大的错误。 最糟糕的是,我似乎变成了流传于县城的一则传说。四五年之后,那时我已经大学毕业,父亲去县城医院治病,当医生听说我父亲的村庄名,就提起当年那个村子出过一个学生,高考考得很好志愿却没报好,颇为之遗憾。父亲听完,半是骄傲半是难为情地答道:“那就是我儿子。”据说那个医生听了颇为震惊,张开的嘴半天没有合拢。 (张遂涛 作者单位:厦门市公安局法制支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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