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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白菜终于硬气了一回。 因为疫情之故,蔬菜价格上涨。去市场买菜,白菜涨到每斤3元,挑了一棵最小的,过秤,3斤,9元。这棵白菜,有点金贵。 一直以为,白菜从来都不是稀罕之物。在北方,种过菜的人都知道,白菜易栽种、好管理、产量大且食期长,是寒冬的主打菜。每年立秋后,母亲总会特意腾空两畦菜地,深挖细翻,让菜地休养肥力。临近白露,再均匀细致地撒上农家肥,这就是大白菜最初的温床。 白露,播种白菜。一粒粒,如芝麻粒般大小的白菜籽,被母亲密密地撒在菜地里。一周的光景,小小的芽,钻出黑暗的土壤。豆芽瓣一样的两片小叶子,冒出地面是一夜之间的事。只是这个黑夜,它们用尽了一生的力。那些细嫩的苗、幼小的苗、微弱的苗,甚至只有米粒大,毛茸茸的。无须碰触和抚摸,你就能感觉它的柔嫩。密密麻麻,像一张轻薄的绿纱羽衣,一层浅淡的绿,覆盖在黝黑的菜地上,一畦一畦,点亮了深秋枯黄的土地。 白菜很快就长得可以间苗了。它们挤挤挨挨,在秋风里比着身高。母亲提着菜篮,挑那些长得稠密的菜秧间苗。当初,厚厚地撒种,为的就是能在秋冬交替的蔬菜淡季,有炒白菜苗吃。 一遍一遍地间苗,直到每棵白菜的间距,无论横竖,都空出它们足够的生长空间。此时的白菜,出落得亭亭玉立。随着气温一天比一天走低,大白菜的长势也愈发霸道任性起来。起初娇嫩的菜叶,长出了肥厚的菜帮,有了刚劲的筋骨,迎接着寒冬的挑战。 霜降,是白菜的成人礼。霜降过后,菜地里的白菜,收敛了散漫生长的姿态,一下子成熟了,有着不可言说的心事,将菜心紧紧地卷了起来。卷成一个花瓶样的体态,曼妙婀娜,又端庄无比。白菜经霜方甜,霜后的白菜,退了莽撞和粗野,去了青涩和寡淡,清幽醇厚,甜润爽脆。让人想起白居易的那首诗:“浓霜打白菜,霜威空自严。不见菜心死,翻教菜心甜。” 而白菜的江湖里,也总有那么少数几棵,桀骜不羁。就算到了霜降,依然我行我素,放任散漫,叶子四散伸开,不接受季节的管教,长得不成样子。就如不听话的愣头小伙子,没有管教不懂规矩。见到这样的白菜,我心里暗暗发笑:别太得意,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此时,母亲在草垛上,扯下一些粗壮有韧性的稻草,放进篮子带到菜地。母亲专找那些还没有卷心的白菜,弯下腰,轻柔地把外层散开的白菜叶子,一片片捋顺,再用一根稻草轻轻绑起来,像管教自己不听话的孩子。用外力帮助菜心卷好,促成其长成一棵俊美清甜的白菜。这样绑几日,白菜就收心了,也卷心了。 小雪前后,大地一片寂寥,白菜完成了走向成熟的最后一道淬火工序。用其饱满瓷实的菜帮,守护着菜心的一尘不染,成了冬日里乡间一道独特的风景。 开始收白菜了。两畦白菜,用担子、用板车,运到家里。有些被腌在大缸里,有些被放在地窖里。菜地里,还剩半畦,母亲为它们盖上厚厚的稻草,算是给白菜盖上了“毛毯”。 白雪皑皑,那些稻草覆盖的白菜依然保持着坚强的生命力。从根部割一棵回家,外面几片菜叶,枯干如纸片,轻薄透明,筋络毕现。剥掉这几片枯叶,菜心青白嫩黄,还没煮,就可闻到白菜的清香水气。经过威严的风霜洗礼,留下的都是精华。这样的白菜,是炒是炖是煮,平实中有清甜,清淡中有回味,都是人间美味。 菜地的一角,总会留下几棵,春暖花开时,收起盖在上面的稻草。白菜心里的菜薹,会冲破层层菜叶的包裹,开花,结籽,等待收籽,播种,循环往复,四季轮回。 在南方的冬日想念白菜,是人到中年以后。厌倦了鱼肉的油腻与重口,内心日趋平淡和清净,粗茶淡饭也甘之若饴。如此朴素又平实的道理,不到一定的年龄,是悟不出来的。世事大多如此,就像白菜,没有经霜,哪会清甜? (赵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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