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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昆虫中,我最喜欢豆娘。 豆娘属蜻蜓目,身形瘦长,有一双小小的翅翼。小时候一直以为豆娘就是年幼的蜻蜓,后来才知道这个精灵一样的昆虫是豆娘。 夏日的正午,青蛙不知躲到了何处,知了也叫累了,蛰伏在树枝上小憩。池塘里的一泓清波被太阳晒得温热起来,水汽氤氲。没有风,水面平静得像一面妆镜。一只着一袭红衣的豆娘在池面上款款而飞,那薄透的羽翼,俨然长长的水袖,轻扬中尽显灵动飘逸…………池塘里水草肥美,高的是茭白,婷婷娉娉,矮的是水葫芦,簇簇拥拥,一片荷林中,娇艳的荷花兀自开着。豆娘平稳而又优雅地上下飞行,似乎在寻找,而又毫无目标,悠闲散漫得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也许是飞累了,豆娘轻轻落在一枝茭白的叶片上,丝薄的双翅合拢着。停落的那一刹那,它身轻如风,茭白的叶片都不曾颤动一下。倏尔间,一只蓝色的豆娘不知从何处而来,停在红豆娘的身边。它全身靛蓝,薄而透亮的双翅上闪着幽深的冷光。它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眉目传情,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时间过得很快,整整一个下午,我一个人坐在池塘边看着豆娘,它们已经从最初相识的热烈中安静下来,一动不动。茭白的叶片,碧绿而修长,停在上面的两只豆娘,红的热烈,蓝的冷艳,像一幅入镜的彩色照片。周围一片静寂,它们此时又在说什么呢?虽然我什么也听不到,但我相信,它们是有交流的,有些交流不需要语言。 我正看得入神,母亲收工路过池塘喊我回家:小孩家家的,看什么水蜻蜓。走,跟我回家。因为豆娘多生活在池塘边,在故乡,大家都把豆娘叫水蜻蜓。 我诧异地问母亲,母亲说豆娘是水做的,是水中精灵,看多了会被带进水中。我跟着母亲往回走,依依不舍,又回过头看了看那两只在叶片上的豆娘。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的安全,怕我一人在池塘边有危险。 有一次,姐姐带着我一起去捉豆娘。夏日,暴雨过后,阳光洒在池塘的水面上,金光灿烂。躲在荷叶下的豆娘,纷纷出巢,在水面翩翩起舞。我惊叹眼前飞舞的豆娘,它细如牙签的腰身,薄如蝉翼的翅膀,居然能抵抗暴雨的威力。万物皆有缝隙,那是阳光照进的地方。万物都有生存的本领,这不仅是造物的精心设计,也是所有生物对生命顽强的追求本能。我们实在太喜欢美丽的豆娘,姐姐决定自制工具,捕捉豆娘,好拿在掌心近距离观赏。姐姐找来一根竹竿,在竹竿的顶端绑好铁圈,再在铁圈上绑好有孔的网兜,一个实用的捕捉神器就制作完成了。 我们来到村前的池塘边,姐姐拿着工具,我拿着玻璃瓶跟在她身后。一只红豆娘飞近了,姐姐屏息静气全神贯注,伸长竹竿,将网兜朝向豆娘飞行的前方,轻轻一套,红豆娘就成了网中之物,我赶快把豆娘放进玻璃瓶。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纤弱的豆娘伏在瓶内,安静得如同一个标本。它那对像绿豆一样圆鼓鼓的大眼睛,散发着神秘而哀怨的光泽,瞪着我们。隔着厚厚的玻璃,我都可以看出那双眼睛似乎在哀求:放了我吧,给我自由。 我与姐姐坐在枣树下,捧着玻璃罐,静静地看了许久,豆娘一动不动,柔弱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和爱怜。我们只好放了豆娘,拆了工具,无趣地拖着长长的竹竿回家。 有些美,只能远观。有些爱,注定只能放手,而不是拥有。 如果把昆虫的世界比作一个戏台,那豆娘唱的绝对是青衣的角色。豆娘虽然与蜻蜓外形相似,但是蜻蜓过度丰腴,过于张扬。唯有豆娘,“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清瘦又婀娜,娇艳又脱俗,连飞行的时候也是斯斯文文的。豆娘的美是有风骨的,不张扬、不轻薄,娇柔无比却风情万种,眼神迷离却目标明确。 行走中,豆娘身影总是那么唯美,可入诗,可入画,那敛翅低头的一瞬,我不由得想起徐志摩的那句诗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就是在这低头旁顾的娇羞之中,静谧而孤傲的豆娘,何处安放那款款目光?何处诉说那旷世深情? 如果在池塘边种一棵桃树,夏日的正午,清风徐徐,豆娘在池塘里从东飞到西,再从西飞回东。我坐在枝叶繁茂的桃树下,静静地看着水面上的豆娘,就像一个孩童看着自己喜爱的玩具,又像一个男子守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满心欢畅。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飞行的豆娘。仿佛我自己也生出了一双翅膀,在宁静的水面,与它一起翩翩飞翔。 (赵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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