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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雨水节气,属于玛纳斯的春天到来了。树上的积雪开始掉落,我们援疆的干部,何曾在乎过天上掉东西,这不,上下班路上,一不小心,就被落雪给打中了。 阳光落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跳跃着银光;一排老榆树下,骑马者气宇轩昂,任凭树上的积雪簌簌簌地打落在身上。旷野无人,大地依旧,白茫茫一片。玛纳斯河破冰解冻,兰州湾湿地湖面雪退水涨,积雪覆盖的沟渠流水潺潺,如是生命的欢歌,奔向远方的麦地。 援疆事务很多,需联系沟通部门也多,到玛纳斯有两三个月了,深冬初春里,从这个单位出来,钻进那另一个单位,看不清这白雪覆盖着的县城真面目。这样一个周末,喜欢独处的我,一个人悄悄走进城市的树林子里,走进内心的澄明、清澈、安和、自如。 雪薄了,玛纳斯县城神秘的面纱逐渐揭开:园子里、树林子下竟然有不露声色的青砖道路,此时干干净净的,任人自由行走;在一整个寒冬里,是难以踩着过膝的积雪,穿过一片又一片的树林子,探寻其隐秘的内部。不时有鸟雀在跳跃着,鸣叫声欢快而又清脆;一只喜鹊衔着树枝,穿过林子,开始筑巣了。一冬寂静里,枝头上若有几许颤动,都令人充满着欣喜和期待。雪地上,留有一行鸟雀浅浅的足迹,消失在依然顶着一层白雪的枯黄植篱下,里头应该是其昨夜温暖的家吧!还有小兽的足迹,消失在一株海棠树下,昨夜,可是偷偷爬到了树上,采果子吃?那树下圆圆的雪孔,铜钱般大小不一,是不是果子掉落时,那瞬间的记忆,印在雪地上,我是猜不透的。又一棵树下一地雪白里,碎果飞溅,满地血红,定是枝头上挑食、争食的场景,写在地上了;又见那雪地里,一片杂乱的鸟爪子,可是又一场抢夺的场景。有如小孩的一行可爱足迹,终止在某一棵树下;又有粗壮的巨物脚掌那样的印迹,受了伤似的,踏步而去。还有,布排整齐的,如是一个个小海星,如是成行飞行的雨燕,诸如此类,栩栩如生的图案呈现在雪地上,是天地自然造化,还是世间物语,不得而知。 数十、上百株的海棠树,果实挂满枝头,远远望去,绯红一片,衬着茫茫雪海,像是樱花在盛开。而眼前这株,果实大了很多,问身边陌生女客,说是山楂吧;一长者抬头摘了一个果子,肯定回答,是大品种的海棠。他们从乌鲁木齐过来,带着小孩来旅游,一大早的,逛这园子,与举着一串葡萄的哈萨克族姑娘造型石雕合影。是呀,玛纳斯能不吸引着他们吗?这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多少枭雄勇士、西域使者、被贬官员在此留下诗文。 站在石拱桥上,不见一河清水,没有清风徐徐。偌在冬天,也到达不了近在咫尺的石拱桥上,满河满桥是厚厚的积雪,过不来。此时,城市内河里,雪线下沉,露出了荒草、芦苇丛,玛纳斯大地上,那雪山、草场之下,何曾处处不是一片片盐碱地,一片片长着根系发达的荒草地、芦苇滩?初到玛纳斯时,广东地乡袁家庄村王新成老书记告诉我,年轻时他带领乡亲们众志成城,在芦苇滩上开垦出5000多亩耕地,如今,因这沃野良田致富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15公里之外的石河子军垦博物馆,歌咏着一代军垦人驻守边疆,穿着破棉衣,吃着窝窝头,住在雪窝子里、地窝子里,开疆拓土,成家立业,书写壮丽人生。没有他们的过去,何来如今?没有他们,何来今日新疆? 心头挂念起林则徐来,为自己是福建人而自豪了,为今生能在大西北边疆玛纳斯大地上,以同样的光荣使命,与两百年前林则徐的足迹重合,感到骄傲了。林则徐在《过绥来日记》记载:“二十日(1842年11月22日),乙末。睛。辰刻行。三十里,乐土驿,小坐。又二十里塔西河,此地居民甚盛,闽中漳、泉人在此耕种者有数百家,遣犯子嗣。近来闽、粤发遣之人亦多分配于此。因在店中为食而行。十五里为鲍家店,树林颇多。又二十里绥来县城,在东关外军合住。此地旧名玛纳斯,今改为县,田土膏腴,向产大米,贩各处,价四十文;豌豆每升重亦然,价二十二文。人物之繁不亚于兰州。”何以膏腴之地?是冒着严寒酷暑,风餐露宿里,坚韧不拔,开垦荒地,得之后,又大水漫灌三、五年,深挖排碱沟,种上数年棉花、麦子,不断改良土壤,方有了林则徐所见所闻的大米、豌豆。古时棉花,树有两三米高,烈日之下采棉花,何其辛劳。营屯、民屯、犯屯,一代又一代勤劳的中华儿女,在这片土地上挥洒汗水,深耕细作,创造奇迹,创造了玛纳斯的灿烂繁华。在葡萄酒公园广场,看到巍然耸立的标语:“我们辽阔的疆域是各民族共同开拓的、我们悠久的历史是各民族共同书写的、我们灿烂的文化是各民族共同创造的、我们伟大的精神是各民族共同培育的。”我仰望着,心潮澎湃。 城之北向,玛纳斯乡下的北五岔、六户地,就是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了。我未曾过到那儿,在飞机上,我看到了沙漠里那一滴蓝色的泪眼,是玛纳斯湖吗?在城北,我试着扒开雪,不断往深处刨,我企图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雪地里有香烛灰烬、酒器瓶子、果品遗迹,讨教县作协主席杨仲年老师,说新疆很多人是疆二代、疆三代,祖籍在全国各地,除夕、元宵节时祭祀,一般情况下,照着祖先的方向拜祭,边烧纸边念叨祖籍地、先祖的名字;选择在大路边,希望大路朝天,把祝福带给祖先,把祭品也带给祖先。这里的文学朋友说,他们到过福建三明、莆田、泉州等地,那儿有宗祠、祖房,柱子上的对联,博古通今,哲思教化,意味深远,那是思念所在、灵魂寄托。而他们父母、祖上从河南、安徽、山东、陕西、甘肃等地,来到这里谋生,是孤独的,是永远漂泊在异乡的旅客。 我希望脚下的雪地里,能有一片青草地,哪怕是一朵绿色的蕨类植物静静地冬眠在雪窝子,都是一种惊喜的发现。我往雪地深处刨,发现形成的雪洞呈现着神奇的蔚蓝,两个月前拍下的雪景照片发在朋友圈,也让远在万里的朋友疑惑着,雪怎么会是蓝色的呢?法国艺术家伊夫·克莱因说:“蓝色是天空,是水,是空气,是深度和无限,是自由和生命,蓝色是宇宙最本质的颜色。”这雪,不就是生命吗?孕育着玛纳斯醇厚浓郁的千年葡萄美酒,孕育出万年冰雪滋润着的碧玉夜光杯,令千里庙堂之上的帝王、万里沙漠而来的骆驼商旅为之迷醉倾倒,为之著诗歌赋;更是孕育着这里日新月异、石榴花开的美好未来,他们不曾孤独,也不会孤独,他们以永不离去的方式,思念着远方的生命故土,守护着养育这里的美丽家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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